伊麗河谷還有很多新來的少年,無論是讓他們當府兵,還是募兵,都要儘快安頓下來,成家立業,那樣才會真正紮下根來,成為伊麗人,而不是搶一把富貴就回家的過客。
今年一整年的沉澱是非常有效果的,無論對他還是對下面人,都是如此。
劉勉給他看過今年的戶口黃冊。
弓月五縣已經有6800餘戶百姓,計31700餘口。
這些都是“正常人”,正常勞作,正常納稅,正常服徭役。
承化、拱宸、春濟三縣,也已經有了約1200戶,計3000口左右。
這些都是“罪人”,犯了事發配而來。有人孤身前來,有人帶著家屬,被分到了最西邊的三個縣,在官營農場、牧監、果園內幹活。
除此之外,整整一萬五千府兵軍戶(戶均1.71.8戶奴隸),才是伊麗河谷真正的定海神針。
與他們相比,已經增長到約6700人的天武軍就未必那麼可靠、能戰了。
邵嗣武最近在說服他們中的一部分轉為百姓,不再當武夫了。伊麗河谷這個地方,養不起那麼多脫產軍士,他們現在也要屯田,賞賜也沒幾個,還不如直接當百姓算了。
明年,他會繼續深固根本,釐清內部,竭盡全力消化現有的地盤。
當然,向父親要支援的奏疏也不會停下。
想到此處,他突然有些孤寂之感。
一個人在西域邊陲,真的好難啊。除了妻兒及部分西遷的老部下外,幾乎沒幾個可以說話的人。
是的,就是沒幾個說話的人。他現在與府兵們言談甚歡,卻不走心,喝完酒之後,那股寂寞之感怎麼也排解不掉。
偌大的城市,沒有熟悉的氣息。
他拼盡全力,想把伊麗河谷變成中原的樣子,說到底,只是想讓自己孤寂的內心得到一絲滿足罷了。
看到熟悉的屋宇、看到熟悉的門樓、看到熟悉的酒旗、看到熟悉的學堂、看到熟悉的集市……
只有這樣,他才能欺騙自己,這裡就是中原,可以離父親更近一些,離弟弟妹妹們更近一些。
他想給父親寫信了。
父親的每一封回信,他都好好收藏著,時不時拿出來看。
只有這樣,他才感覺自己不是無根之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