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河面上駐泊著大量船隻。
輔兵喊著號子,用盡全力,推著陷入泥坑中的馬車。
百姓扶老攜幼,在泥濘之中艱難前行著,準備登船南去。
悽風冷雨,倉皇撤退。
“罷了,泗州都退得差不多了,徐州如何還能保?”楊行密苦笑道:“有些執念,不要也罷。”
高勖聞言有些驚訝。吳王這是想通了?
同時又有些說不出來的難受滋味。是,他一直冷靜地勸吳王放棄中原,以淮河為防線,發揮水師優勢,大力經營。但心底之中,真沒有那麼一絲奢望,期盼吳王能挽狂瀾於既倒,在淮北大破邵樹德嗎?
奢望終究是奢望。
當親耳聽到吳王宣佈放棄淮北州縣之時,高勖是既欣慰,又失落。那股難受的勁湧上來之後,差點流出眼淚。
吳王老了。淮南,也就這樣了。現在主動權已不在他們手裡,只能寄希望於敵人犯錯了。
“周本已經北上宿遷,很好。”楊行密面無表情地說道:“讓他趁著泗水暴漲,河闊水深的有利時機,直插徐州。具體怎麼做,讓都虞候司擬個方案出來吧。”
“是。”高勖應道。
“淮北留東河城、臨淮縣、漣水縣三地。趁著雨季加緊囤積糧草器械,加固城池。”做出決定之後,楊行密也不再傷春悲秋,很快收拾好了心情,道:“東河城仍由秦世鐸戍守。盱眙鎮將張訓任泗州刺史,戍守臨淮,領兵四千。張諫隨軍一起南行,任升州刺史,營建城牆。吾兒握任升州別駕,即日赴任。張顥任漣水鎮使,領兵四千。三城總計萬餘軍士,家人尚在淮北者,盡數南遷,併發下賞賜,以安其心。”
“李神福任沿淮討擊使,楚、泗、濠三州兵馬皆歸其節制。”
“陶雅任廬除池歙都團練使,四州兵馬皆歸其節制。”
“各部戰損,抽調州縣兵補充。州縣兵之缺額,另行招募。廣陵徐人新軍,加緊操練,日後要有大用。”
“此番出戰軍士,人給絹一匹、錢一緡、糧二斛、鹽三鬥。戰歿軍士,另給撫卹。”
“水師一部開至清口,給予夏軍壓力。若有機會,便沿河進軍,斷其交通,燒其積儲,毀其橋樑,掠奪其資糧、牲畜、人丁。”
“其餘各部,回師廣陵吧。”
高勖默默聽著。吳王這一連串的命令,還算中規中矩,各方面都考慮到了。
在淮北繼續保持軍事存在,給夏軍施加壓力,不讓他們得以全力北進。另外,這些堅城還可以作為大軍北上的出發基地,以騎軍為主,抽冷子北上,打了就跑,掠奪人丁、財貨。至不濟,也可破壞夏人的生產,減少其賦稅來源,也算是給李克用一個交代了。
李神福、陶雅二人資歷較老,在元從老人之中是比較忠心的,軍事水平也不差,由他倆統籌西、北兩面戰事,是非常合適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從今往後,便是北守南攻了。優先調集精兵勐將,把杭州錢鏐擊破,盡奪兩浙之地。
當然也有可能先攻江西,畢竟更好打一些,全看吳王如何抉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