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戶怎麼說,就怎麼辦吧。”商延奴嘆息一聲,道:“雖說日子還能湊合過下去,但能殺光這些吐蕃人,某心裡也痛快一些。”
安納根則有些驚疑。其實秦貴剛開始說的時候,他心裡就有點猜測了,這會幾人越說越離譜,越說越嚇人,他都有點坐不住了。
“安百戶,按說呢,你在戰場上救過我的命,我也救過你的命,咱們是生死之交了。這會也不打啞謎了,沒意思,李、張、商三位百戶都聽明白了,我想你應是也明白了。怎麼樣,表個態吧?”秦貴神色淡淡地說道。
“千戶待如何?”安納根問道。
“靜待時機,一旦變生,則恭迎王師。”秦貴本想說主動聯絡定難軍的,但看安納根嚇成那副樣子,便臨時改了口,道:“若吐蕃兵敗,咱們就趁勢起兵,聯絡其他幾個部落,痛打落水狗。”
安納根聞言鬆了口氣,這還在他可以接受的範圍內。若現在就跳出來舉事,說實話,他沒那個膽子。
“既如此,唯千戶之命是從。”安納根說道。
“好,事涉機密,萬勿走漏風聲。”秦貴說道:“待大軍壓境,人心思變之時,咱們的機會便來了。若定難軍不來,或者大敗而歸,那麼此事便作罷,再也不提,就當沒今日這場會面。大夥都有妻兒老小,我也不能陷你們於不義。”
“千戶老成持重,此事就該這麼辦。”幾人紛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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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天氣已經暖和不少。
社祭,自殷土周社發展而來。在周朝那會,上升為國家祭典,非常重要。
內祀祭祖,外祀祭土。土即后土,是一個抽象的神,後來上層精英們自己詮釋,用天圓地方的學說,將祭祀發展為圓丘祭天,方丘祭地,並作為國家祭典固定下來。
但就民間老百姓而言,他們不祭那麼深奧的東西,他們祭“土地神”,因為祂有禳災並保佑豐收的“偉大神力”。
到了本朝,國家祭祀國家之社,州縣祭祀州縣之社,民間祭祀民間之社。嗯,國家祭社非常莊嚴,州縣祭社相對莊嚴,民間祭社非常——娛樂化。
在這一天,女人們回孃家省親,男人們斗酒、擊鼓,更有那載歌載舞的,總之非常歡樂。
唐宋的社日基本一脈相承,大同小異。宋時有詩“社日兒童喜欲狂”、“輕薄行歌過,癲狂社呈舞”、“春謬酒共飲,野老暮相誇”,說的便是這一天的盛景。
到了明代,因為蒙古統治一個世紀的原因,村社共同體瓦解,社日節不再重要,遺留下來的也就只有社火、社戲這些東西了。
今天是春社節,天還沒亮的時候,整個夏州就隱隱處於一種躁動的狀態。
黃滔作為幕府推官,身份崇高,因為在城外接了一座宅子,因此便被附近的村民請為社正,主持祭祀儀式。
村東頭的社樹下,早就擺好了社神和祭品:牲血、半體牲、稻梁、棗慄、酒。
小孩們跑來跑去,不時圍到正在烹飪犧牲的範延伯身旁,深深地嗅著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