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大郎的臉色一白。
以前也有徵召,不過都是他爹去的。但他爹數月前得了急病暴亡,如今就只能是他頂上去了。
秦里正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安逸日子過得確實舒坦,但不能忘了廝殺的本分。你家這家業,也是你阿父一刀一槍拼出來的,可別墜了他的威名。想當年,周鐵槍可是一把好手,戰陣上勇猛無匹。」
「是!是!」周大郎臉色難看地應道:「就是不知此番徵召
所為何事?」
秦里正指了指那些正在路上慢慢走著的流放犯人,說道
:「看到沒有,流配安東府的犯人。」
「看到了。」周大郎的臉色更不好了,莫不是要遠征安東府?
「他們要去安東府,一窮二白,什麼都沒有,自然需要朝廷調撥物資。咱們被兵部點了名,押運一批糧草。「秦里正簡短地說道:「從含嘉倉城調去,輸往青州。州兵不能輕動,便要出動土團鄉夫了。」
周大郎長長地舒了口氣,比他預計的最壞情況要好多了。
「夫君,該吃飯了。」周大郎的妻子將兩個睡眼惺忪的小孩抱了起來,坐在桌子旁,然後端來了黏稠的小米粥、爽口的鹹菜以及一些乾酪。
「里正若有暇,不妨……」周大郎勉強笑道。
秦里正擺了擺手,牽著馬兒走了。
周大郎家的日子是過得去的,光從早餐的成色就能看得出來。一般人家,哪可能吃那麼厚實、黏稠的米粥。事實上早年跟著邵聖打天下,一路東進,移民河南府的關西百姓過得都不錯。
家裡養了不少牲畜,可以擠奶制酪。農田在四通八達的灌渠滋潤下收成也不錯,產出很高。家裡還有果園、桑林,這個收入也不少。
有這樣的好日子,難怪不願意出去拼命了。時不時拉他們上上戰場,其實並不是什麼壞事。不然的話,若哪天禁軍敗了,損失慘重,想重新組建新軍,怕是都沒合格的兵源了。
流放犯人們的身影已經逐漸遠去。
周大郎追出院門,踮起腳尖看著。安逸寧靜的河南府之外,看樣子並不太平啊。這世道,盡折騰老百姓了!
他回到家中,取出父親傳下來的步槊,輕輕舞了舞,試圖找回少年時操練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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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犯人行經洛陽時,冬至節早已過去。
來自泉州晉江縣的張武正在送別幾位同鄉。
都是一幫沒什麼背景的窮酸學生,連禮朝使都不肯帶他們上路,可知他們是真的沒有什麼家族借力。
幾人中有一兩位是有功名在身的,即前唐明經。新朝承認前唐的功名,但也額外開了一道口子,即有前朝功名在身的,依然可以考新朝功名。這兩位考中明經的學子,便抱著碰運氣的想法,想再考一考新朝的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