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沒藏結明擺了擺手,說道。
霍良嗣等人齊齊坐了下來。
沒藏結明很滿意。
這兩支軍隊,前者以蒲州、相衛軍士為主,後者以魏博軍士為主,真不算什麼嫡系。但這幾年來,攻城略地,整體表現不錯。最重要的,比較恭順。
讓攻城就攻城,讓野戰就野戰,服從性較好。
沒藏結明不管眼前這四人用的是什麼手段,他只看結果——結果不錯,他自然沒有意見,並且毫不吝嗇地為他們請功。
“下面便是關鍵了,便是親隨近侍,也不得隨意透露。”沒藏結明說道:“此戰獲勝之機,一在幽州,一在德州。”
霍良嗣、李公全二人微微有些驚訝。
“若攻幽州失敗,德州便是突破口。”沒藏結明說道:“如果攻幽州成功,賊軍動搖,那麼德州也不難攻取。葛帥之所以透露這些,也是為了堅定爾等信心,奮揚義氣,報效朝廷。”
說到這裡,他一一掃過霍良嗣四人的表情,笑了笑,道:“此方略是聖人定下的。他老人家打仗,從來都是兩條腿走路,不會把寶押在一個地方。爾等也知道,大夏如日中天,聖人春秋鼎盛,天下如鐵桶一般。效節、拱辰二軍的武夫,在河中、魏博也不怎麼受待見,況且軍士家人多已前往唐鄧隨襄,若想今後的日子好過一些,便只有奮力拼殺了。建功立業的機會越來越少,每擺在你們面前一次,都要牢牢把握住。”
“都頭言之有理。”霍良嗣贊同道:“北地戰局,已進入決勝負階段。戰機不常有,戰功很難立。德州,咱們拿定了。”
沒藏結明聞言大喜,道:“霍將軍有見地。另,李克用已遣兵南下,轉攻相州。此垂死掙扎也,必敗無疑。爾等或聽到了些許風聲,但無需在意,該怎麼打還怎麼打。德州被圍成這樣,賊人外無援兵,內裡又乏守城器具,只需三軍用命,勐攻勐打,破之不難。老實說,葛帥曾經想調武威軍來攻德州,後來邢洺磁戰事吃緊,便作罷了。但葛帥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四人沉默不語。
武威軍的攻城戰,大夥也略有耳聞。真的太殘酷了,完全是不計損失,以高強度的血腥進攻給敵人施加壓力,讓他們扛不住,最終破城。
這種仗,也就盧懷忠能狠下心來打。偏偏他在武夫中的名聲還算不錯,讓人匪夷所思。
“哼!還不是看咱們久攻不下,著急啊。”沒藏結明替他們回答了,繼續說道:“土團鄉夫有意見,有想法,不要管他們。死命衝就對了,若有人敢造反,立時鎮壓。其餘諸軍,包括我的義從軍,也要輪番攻城,殺傷賊軍。仗打到這份上,已經沒有心慈手軟的餘地,殺就對了。從明日開始,我親自督戰,若有人耍滑頭,連軍官帶士卒一起斬。不管他出身何部,哪怕義從軍的將官我一樣斬,明白了沒?”
“明白了。”眾人心神一凜,回道。
毫無疑問,德州將進入最血腥的階段了。
******
剛剛抵達青州的邵樹德也在密切關注著德州、景州、滄州、邢洺磁、相衛五個戰場的局勢。
數十萬大軍互相廝殺,反覆糾纏,多點開花。戰局幾乎蔓延至原魏博、昭義、滄景、成德四個藩鎮的諸多州縣,一時間烽煙四起,民情不安。
“李克用、王鎔、盧彥威其實挺會折騰的。原本計劃中,最遲七月底就要展開登陸作戰了。”海邊的崖岸之上,邵樹德看著翔鷗的沙灘,笑道:“不過也就這種程度了。”
說罷,他下了山崖,看著西天的晚霞,彷彿在裡面看到了李克用愁悶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