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聽諸位所言,或還可以潤色刪改一下,今日可完此稿。”同平章事、秘書監盧嗣業說道。
以秘書監的身份出任宰相,這是絕無僅有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太傅塞進政事堂的人,代表的是太傅的意志。
盧嗣業知道自己資歷、履歷都有些問題,因此在政事堂內謹小慎微,做好太傅交辦的事情即可,並不與人相
爭,一如他在邵樹德身邊當了二十年秘書那樣勤懇低調。
禪讓典禮冊文是他主筆,然後呈遞給聖人過目。其實也不一定需要,傳國玉璽被皇后帶走了,全程甚至可以繞開聖人。事實達成之後,聖人還怎麼反對?
況且他也未必有那個膽子。跟在太傅身邊東征西討二十年,盧嗣業深知帝王的偉力在於“集眾”,而不是真的能“一劍曾當百萬師”。
當軍隊支援你的時候,你已經達到了偉力的門檻。
當軍隊、官員支援你的時候,那就已經遊刃有餘。
當軍隊、官員、百姓全都支援你的時候,這偉力已經無人可擋,真的可以摧破“百萬師”。
彗星數見,金行兆應,甚至就連上天都給出了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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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的朝會。
事情不多,正當準備散朝之時,兵部侍郎王溥突然站了出來,道:“臣有事奏。”
“王卿奏來。”皇后儘量平靜地說道。
今日朝會時間不長,但她還是有些累。
寬大華麗的禮衣之下,皇后修長***的雙腿緊緊夾著,不敢鬆開分毫。毫無疑問,保持這個姿勢是很耗費體力的。
“臣觀上古之書,以堯舜為始者,蓋以禪讓之典,垂於無窮。故封泰山,禪梁父,略可道者七十二君,則知天下至公,非一姓獨有……”王溥不緊不慢地說道。
皇后瞪了他一眼,然後又用目光搜尋邵樹德,見他沒有來,心中更氣。
“自懿皇之後,嬖倖亂朝,禍起有階,政漸無象。天綱幅裂,海水橫流,四紀於茲,群生無庇。”說到這裡,王溥搖頭嘆息,眼中有悲慟之色。
皇后耐心聽著。
群臣以目示意,大概知道王溥要說什麼了。他們中有的人不想反對,有的人不敢反對,皆靜靜聽著。
“惟夏王明聖在躬,體於上哲。奮揚神武,裁定區夏,大功二十,光著冊書。北越陰山,南逾瘴海,東至碣石,西暨流沙,懷生之倫,罔不悅附。”王溥繼續說道:“況數載之間,彗星兩見,布新除舊,厥有明徵。今則上察天文,下觀人願,是土德終極之際,乃金行兆應之辰。”
這意思已經很明瞭。上天給出了提示,群臣百姓之願也在夏王身上,這不禪位都不好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