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大笑幾下,聲援張大郎。
“鎮內成例,將士出征,人賜絹兩匹。征戰數月,不論勝負,亦給絹兩匹。而今連半匹都沒見到,還打什麼打?”張大郎越說越氣,抽出橫刀,怒道:“弟兄們,聽聞都頭府中多有財貨,咱們替他點一點,到底有多少,是不是上頭髮下來了,卻沒送到咱們手裡。”
張大郎這話一說,很多人心動了。
劉鄩鎮守淄州之後,領淄州刺史,家也搬了過來。高門豪宅,奴僕成群,看起來很有錢的樣子,不如搶上一把?
“弟兄們,會昌三年,河東節度使李石為增兵榆社,散盡家財,人給絹一匹。劉都頭驅使我等上陣拼命,卻善財難捨,說得過去嗎?”終於有人起身了,只見他走到張大郎身邊,說道:“張兄弟,你做得對,我等支援你。”
張大郎大喜,繼續振臂高呼,不一會兒,就讓他們蠱惑了數十人。
李三、趙六沉默不語。
在數月以前,斷沒有人敢這麼做。但打了幾個月後,戰局愈發不利,將帥威望大降,軍士牢騷滿腹,情況卻不一樣了。
“張大郎定然受人指使了。”李三低聲說道。
趙六輕輕點了點頭,道:“莫非他已暗中投靠夏人?這些時日,經常有人趁夜偷出城,這廝莫非與夏人搭上了關係?”
“不是夏人,而是王彥溫。”李三說道:“我看他們要作亂獻城了。”
趙六倒吸一口涼氣,驚道:“若獻城,我等豈不盡成階下之囚?”
“階下之囚未必,但多半要斷了生計。”李三說道:“不過也難說,現在夏王似乎還是願意收編降軍的,但日子肯定沒以前逍遙了。”
趙六默然半晌,道:“其實,若不斷我等生計,也不是不能接受。以前的日子,確實回不去了。唉,這世道,苦啊!”
兩人在這邊商量,那邊張大郎不斷蠱惑、拉攏、煽動,跟在他後面的武夫已過百,大夥拿了器械,浩浩蕩蕩往州衙而去。
“要不要跟著去?”趙六突然問道。
“去看看也無妨。”李三突然站起身,抄起了步槊。
浩浩蕩蕩的人群充塞了街道,很快抵達了州衙之外。
輪換下城休整的軍士陸陸續續聽聞了訊息,紛紛趕了過來。未必就是跟著作亂的,看熱鬧的其實佔了大部分。
王彥溫帶著三百甲士趕至,攔在州衙之前,怒斥道:“爾等可是要作亂?”
張大郎等人已經聚集起了三四百人,聞言大聲道:“征戰數月,死傷無數,未見有賞賜發下,是何道理?我輩之命就那麼賤麼?”
說罷,抽出了腰間橫刀。跟在他身後鼓譟的軍士也紛紛掣出武器,吶喊不已。
“唉!大敵當前,爾等可千萬不要做親者痛仇者快之事啊!”王彥溫跺了跺腳,嘆道:“武夫苦,我知矣。今願散家財,分賞諸君。不多,一人半緡錢還是有的。拿了錢之後,諸位便散去吧,回營好生安歇,明日還要上城值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