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大軍抵達陽穀郊外。
看著一個個幾成廢墟的村落,即便是毫無瓜葛的梁地軍士也大為搖頭。
那些滑州人咋就那麼狠呢?將人殺光了有什麼好處?沒人種地,沒人織布,沒人養牲畜,沒人打製鐵器,沒人給你轉運物資,武夫怎麼活?我們又不是流寇,我們是坐地虎,幹下這種事,基本和秦宗權無異了,恁地被人看輕。
“大王,賊人已鼓譟出城。”有斥候偵察後回來稟報。
“兒郎們,賊人知我大軍前來,非但不遠遁,反而還敢出城挑釁,你們說怎麼辦?”邵樹德抽出佩劍,問道。
“殺了他們!”夏王都抽出劍了,這麼明顯的暗示,還有什麼好說的?殺就是了!
“殺!”一萬多人毫不停頓,加快腳步向前衝。
牽馬步行的騎兵再度上馬。這是來自鐵林軍的三千軍屬騎兵,由都遊奕使徐浩率領,當先出發,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邵樹德身邊還有銀鞍直、鐵林軍左廂兩個指揮以及衙內軍一部,累計近萬人,連同突將軍一起,浩浩蕩蕩殺向陽谷。
朱全忠此時正在城頭。
其實,按照他的本意,是萬分不願意打這仗的。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的部隊雖然已急劇膨脹到兩萬多人,但戰鬥力比起之前不增反降,讓他頭疼不已。
底子其實就是親兵及踏白都兩千多騎,這是比較精銳的。另外王彥章手下那七千人也還湊合,馬上成軍就要三年了,王彥章練兵、治軍也挺有本事,上了陣並不至於一觸即潰。
他以這九千多人為底子,在滑州拉丁入伍,迅速擴張到兩萬餘,但隨即被夏將蔡松陽擊敗,損失了部分人馬,遁入魏博境內。
隨後倒是有了一段難得的整頓時機,他也確實花了大力氣。但畢竟時間尚短,看不出什麼明顯的成效。
南下入鄆州之後,又強徵了一些丁壯入伍,但這些人滿懷仇恨,雖然也參與了燒殺搶掠,讓他們嚐了嚐甜頭,但終究不太可靠,打不了硬仗的。
他把目光投向了正在城外列陣的魏人。
三千多博州武夫,都是經制之軍,器械精良,看著挺能唬人的,也確實比他手下的人能打。但朱全忠征戰多年,目光何其老辣,知道這些博州武夫飽掠,已經沒了死戰之心。若非被追上了,不方便跑路,估計他們根本沒興趣打。
朱全忠轉頭看了眼侄子朱友諒。朱友諒點了點頭,示意放心,一旦事有不諧,立刻跑路。
他特地收攏了不少快馬在手裡,還有以前親兵都的老底子,定護得梁王周全。
原野之上已經出現了夏軍的身影。
他們從城東而來,浩浩蕩蕩。風雪之中看不太真切,但看起來有兩萬人上下,且騎兵不少,士氣也很高昂——廢話,冒雪追殺而來,士氣能低嗎?
夏人遠道而來,體力上有所虧欠,這仗——應該能打贏吧?
朱友諒看了看正鬧哄哄列陣的滑州兵,突然間心裡就沒底了。他找來親信,讓他再檢查一下馬匹和器具,並模擬好轉進路線。
“咚咚咚……”稍事休息片刻之後,雙方都有些不耐,幾乎同時擂響戰鼓,準備衝殺。
“突將何在?”邵樹德不顧親隨勸阻,讓人打起他的大纛,拔劍大呼道。
銀鞍直指揮使楊弘殷死死盯著對面的敵軍,一步不敢稍停,緊緊跟在邵樹德身後。
這是夏王東征以來第二次冒險了。
主帥親臨一線,這是李克用的風格吧?
“突將在此!”一萬多人齊聲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