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邵樹德睡不著,起身看輿圖,已決定今年再發兩千兵至疏勒,將鎮兵員額提高到一萬二千步騎。
增兵的主要原因是蔥嶺、南原二城佔去了不少兵力,需適當補充一下。
多加兩千戶人其實沒什麼,疏勒還養得起,但路上提供遞頓開支的州縣卻有些吃不消了,主要薄弱點在伊州、瓜州,涼州、西州問題不大,焉耆、龜茲、姑墨也能勉強支應,問題就在前兩者。
“開春黃河化凍之後,令直隸、河南、河東三道,轉運糧草、器械至會州。”一口氣煎完三條魚後,邵樹德將其分給隨行官員們,然後說道:“不過,這也只是稍微減輕了河隴百姓的負擔,不夠解渴。”
眾人豎起耳朵聽著。
“朕意已決,過完正月,發直隸夫子五萬、河南夫子三萬、河東夫子兩萬,共計十萬丁壯,前往河西轉運糧草。河隴夫子,可放歸十萬人,令其歸家務農。”
“陛下聖明。”眾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這個決定確實聖明,不是諷刺,但一般人真做不到,或者不願做。
古來徵兵,為何不願在京城附近徵募?一個確實戰鬥力低下,另外一個則是天子腳下,關係複雜,各家沾親帶故的,實在不好整。
西域打仗、移民,就近徵發河隴夫子是應該的。但三年了,缺少了男丁的家庭日子有多難熬?即便三年間各縣鄉輪番徵發,也已經極大影響農業生產了。
當地歷年積存下來的糧草、器械或許還夠,但人力的過分徵發已經產生了相當的負面影響,需要適當減減負了。
而邵樹德的這道命令確實是大手筆。
五萬直隸夫子,呵呵,哪個大臣敢這麼建議的話,不得被人罵死?
但邵聖下達的命令,大夥還有什麼好說的?明面上的阻止是不敢的,私下裡腹誹——那也就是私下裡,甚至大庭廣眾場合都不太好發牢騷。
這種得罪人的事情,只有他可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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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邵樹德探望樂遊塬移民的時候,長安城東的霸上,一個特殊的集市也開張了。
一輛輛裝飾華貴的馬車停在附近,衣著考究的貴人們絲毫不顧及形象,在人群中擠來擠去。
一會你推搡我了,一會我踩了你的腳了,破口大罵者有之,捋起衣袖幹架的也大有人在。
大夏開國才十六年,很多貴族家庭才傳到第二代,甚至第一代的也很多。
家庭風氣就這個鳥樣,直來直去,一言不合就開罵,私下裡約架打鬥的也不少。
玩陰謀詭計,你丟不丟人啊?像個娘們似的!有本事咱們打一架,誰贏了誰有理。
騷動了好一會,終於安靜下來了。
康氏商行的第二代家主康勤滿頭大汗,看著坐在棚下的一位老者,神色間有些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