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已經夠風光了,從楊奇鯤時代,到如今的楊幹貞、楊詔兄弟,再讓他們囂張下去,其他家族怕是都要喘不過氣來。
認命吧!每一次政局的大變動,都會帶來國中勢力的大洗牌。興衰沉浮,本就是應有之意。
“沒救了,撤兵!”高源中撥轉馬首,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軍官們的口令聲此起彼伏,有條不紊之中又透露著一絲緊張和急促。要儘可能地把更多的人帶回國內,這是今後爭權奪利的本錢,不容有失。
當然,高源中也沒奢望能毫髮無損地跑回去,只能說盡力儲存實力了——大敗之際,不需要你跑得過夏人,只要比其他人跑得快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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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璘不知道衝殺了多少回合了。
賊人潰不成軍,枕藉僵臥者數不勝數。刀都砍得捲刃了,鐵撾都殺得變形了,渾身上下浴滿鮮血,直如魔神一般。
帶過來的三千多將士也殺得性起,每個人都大口喘氣,幾乎是機械般追在敵人身後廝殺。而就他們這種疲累已極的狀態,已經喪膽的南蠻就是不敢回首拼殺,尤其是在他們的驃信鄭仁旻下令南撤邛崍關,“暫避鋒芒”的時候——這個訊息,還是從一位頗有身份的俘虜口中得知的。
數萬賊軍如潮水般湧向南方。他們拋棄了武器,拋棄了糧草,拋棄了搶來的財物,只想著逃得一命。
意氣風發出師之時,可曾想過有今日?大概沒有吧。南蠻一貫如此自信,屢次從劍南方向出兵,賭的就是你中原大國沒法調集大軍來打他。
即便真來了,並且打敗了他們,那又如何?遣使告饒一番,回去舔舐傷口後,下次還來!
這就是南蠻的算盤,精得彷彿洛陽都聽到了他們的“噼啪”聲。
但這次似乎不太一樣了。
“嘭!”李璘踹翻了一輛半傾覆的馬車,車上的財貨稀里嘩啦落在地上。
最下面是絹帛,很快被血水浸透,看起來分外妖豔。
“南蠻大潰,不敢北望,但豈能如此輕易放他們走?”李璘拄著一杆長槍,道:“我知大夥累矣、疲矣、倦矣,但尚未竟得全功,如何能安心休整?這是一車財貨,那邊還有幾車,我做主,拿來招募勇武果敢之士,隨我輕兵追擊。只要跟我走的,都可以先挑兩件金銀器、五緡錢、十匹絹,回來還有賞。我說話算話,不足的我自補上。”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已經不是小錢了,廝殺許久的武夫們強打精神,意動不已。
不一會兒,便有數百人站了出來,道:“虞候一向說話算話,我信。”
“虞候帶我們打了幾場勝仗了?三場了吧?下一場定然還勝,錢財看著給吧,我不是很在乎,去殺賊才痛快。”
“走吧,我還跑得動。”
站出來的將士高矮胖瘦都有,臉上全是一副飽經風霜、看淡生死的神色。身上的衣甲已經破破爛爛,浸滿鮮血,甲片之間的皮帶都斷了不少,可知一路殺來的艱辛。
李璘豪氣頓生。
為將者,能帶著這種精兵打仗,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啊。他生在這個時代,既是不幸,也是幸運。承平百年之後,你從哪裡找來這麼多好兵?
“走!”他沒有多話,直接一個轉身,當先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