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縴好,拉縴好啊!」西方鄴一聽,眼睛就亮了,笑道:「這馬雖然能吃,但力氣是真大,弄個幾匹,就能拉一艘三千斛的糧船。」
「是啊,省了幾十、上百個百姓出來。拉縴可是苦活,豈能長久人役之?「西方再遇亦感嘆道:「其實,這是我最佩服聖人的地方。古來拉縴,也有用馬騾的,但終究比較少。聖人在畜生——呃,牲畜這一途上,真是玩出花了。鐵力馬拉縴其實不錯,節省出來的民
力、錢糧,可以修繕道路,也可以如去歲入冬時一樣,疏浚永濟渠河道。」
「聖人這麼厲害,快募我當親隨。」西方鄴急得抓耳撓腮,一副恨無用武之地的模樣。西方再遇嘆氣。若非如今北地局勢大定,他都懷疑兒子會不會投奔晉陽,謀個職位。運糧車隊很快離開了碼頭,往邢州方向而去。
一路之上,迎面而來的是大群俘虜。來自關內道的州兵興高采烈地押著他們,往魏州而去。
關內道州兵也來河北大半年了,最初有一萬五千餘人。抵達後,配屬天德軍作戰,分散佈置在邢洺磁相衛以及貝州等地,與晉人、趙人廝殺,參與過多次圍城戰甚至野戰。
戰鬥力嘛,剛來時確實是不太行的,沒少吃敗仗,為天德軍甚至魏博土團鄉夫恥笑。
但他們到底是職業武人,雖然承平二十年,但還沒墮落到不可救藥的地步。幾番血火淬鍊之後,戰鬥力慢慢上來了。
最近一次信都之戰,他們甚至敢與成德軍陣列廝殺了,並且還取得了勝利,雖然戰陣上最先取得突破的是禁軍天德軍的人馬。
州軍作為地方駐防部隊,不打仗,各種狗屁倒灶的事情層出不窮。表面上看起來還行,但內裡啥樣誰知道?打起仗來,各種問題集中爆發,慘不忍睹。但扛過這一陣後,往往能得到整體提升。
在駐地的時候,升官不一定靠能力。
在駐地的時候,有些尸位素餐的人關係複雜,你不一定能拿下他。
在駐地的時候,人浮於事,問題不一定得到暴露並且改正。
但上陣廝殺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沒能力的滾蛋,有能力的上。尸位素餐之輩,任你背景再大,戰陣之上不講情面,說斬就斬了,沒人保得了你,甚至還要追究你後臺的責任。暴露出來的問題,迅速得到改正,因為不改正就是死,上官也不會放過你——他放過了你,聖人不會放過他。
因此,像關內道州軍這種承平二十餘年的部隊,打了大半年仗後,雖然狼狽不堪,但內部其實經歷了一個淨化的過程,積弊被掃除了很多。
再打個一年半載,面貌煥然一新之後,可以放回去了,至少短期內不會墮落。西方鄴羨慕地看著這些得勝歸來計程車卒,忍不住問道:「君等從何來?」
「自邢州歸來。」還真有人回答他了。
「李存勖遣劉訓將馬前銀槍直攻邢州,訓吃了一次敗仗,直接降啦。」「劉訓這是第二次被俘了吧?」
「哈哈!」笑聲四起。
西方鄴急得在馬上扭來扭去,恨不得飛至邢州,與晉人大戰三百回合,然後名動河北。
其實也怪不得他心急。劉訓是什麼人?李克用的老部下之一,當年就是他帶兵護送王珂回蒲州,繼承節度使大位的。他都降了,晉人還有什麼戲唱?
唉,苦無良機啊!西方鄴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