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而言之,他們被困住了。進,進不得,退,無退路,只能等死?
“有佑國軍的訊息嗎?”龐師古問道。
“沒有。賊騎封鎖得厲害,使者出去了,還沒回來。”朱友恭答道。
其實,這一片並沒有很多夏軍遊騎活動,斥候、信使什麼的還是可以外出的。朱友恭派往郾城的使者沒能回來,只能說他運氣不好,或者自己開小差跑了。
龐師古也往蔡水那邊派了使者,一批三五人,派了三批。他給梁王寫了親筆信,或者說絕筆,詳細陳述瞭如今的困境,末尾力勸梁王不要西進,先返回汴梁,壓制住蠢蠢欲動的野心家,再收拾整頓朱珍的左右衙內、左右突將二軍,屆時有精兵五萬餘,還有一搏之力。
他不確定梁王能不能接受汴鎮淪落為鄆、兗、青這些中小型藩鎮的事實,但局勢若此,還能怎麼辦?朱瑄、朱瑾不還照樣活得挺自在?
當然,龐師古也知道,朱瑄、朱瑾沒敵人,至少暫時沒有,而梁王卻有個窮兇極惡,多年來一直矢志不移地侵攻,想要置他於死地的大敵。屆時十幾萬大軍圍過來,想當朱瑄、朱瑾而不可得的可能性極大。
“不要攻了,先休整一下。”龐師古說道:“堅持到幾時算幾時,若實在堅持不下去,就自行撤退吧。”
“自行撤退”就是放棄輜重,趁夜逃跑,分頭走,能走幾人算幾人。但這樣一來,也意味著匡衛軍成建制地覆滅。即便後面還能再聚攏一些散兵遊勇,也和這會的匡衛軍沒關係了,但這已是最好的結局。
五月初四下午,長社以西的原野之上,大軍雲集。
剛剛大破長劍軍的邵樹德攜大勝之勢抵達了戰場之上,所過之處,喊聲如雷,威勢震天。
百餘名長劍軍將校被從馬上拖了下來,連帶著繳獲的金鼓、旗幟,一同陳於陣前。
七千餘梁兵據守的營寨外,武威軍、飛龍軍、堅銳軍、鐵騎軍、忠武軍以及先期趕來的定遠、經略、護國、歸德等軍各一部,總計步騎四萬餘人,將匡衛軍團團圍住,水洩不通。
“參見大王。”盧懷忠、契苾璋、趙巖、趙麓、張筠、郭紹賓、王遇、關開閏、封藏之、符存審等將紛紛至邵樹德大纛之下參拜。
一月之內,縱橫南北。汜水破葛從周,俘斬龍武軍萬餘;進薄汴州,梁人惶恐不安,不敢出城;尋又疾馳南下,於蔡水全殲夾馬軍,俘指揮使王敬蕘以下五千餘人;復又戰於長社、臨潁之間,大敗長劍軍,殺指揮使王重師,俘將校百餘人、兵五千。
如此輝煌的戰績,誰敢不服?誰敢廢話?
如今匡衛軍已是甕中之鱉,覆滅已是旦夕之間。堅銳軍已降,如果郾城丁會那兩萬人再降,則朱全忠徹底玩完。便是跑回汴州,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養軍不要財貨麼?就那幾塊地盤,能養得起多少兵馬?更何況他們也不一定能保得住地方上的州縣。
“諸君辛苦了,將士們也辛苦了。”邵樹德這話說得真心實意。
大夥多久沒見家人了?一年有餘。
真的很長了,將士們很給面子,沒怎麼鬧。可能是連番大勝刺激,讓他們格外能忍受長期征戰的苦處。
但邵樹德不會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大夥很賣力,很辛苦,事後定然要大加賞賜。跟著我的勇士們,有的能富貴,有的能升官,就連大頭兵也能多得幾匹絹、幾緡錢、幾頭羊。
“大王勢頭這麼好,我等也想為子孫後代謀長久富貴。”契苾璋說道。
此話一出,人人側目,不過都沒說什麼。
事已至此,有些事情越來越壓不住了。
以前大頭兵們管不住嘴巴,胡亂說說也就算了。但契苾璋算是在公開場合第一個捅破此事的高階將領,今後效仿他的人肯定會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