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行天下多年的強軍敗於新兵之手的在史書上並不少見。戰爭是靠人來打的,是人就會犯錯,只要抓住敵人的錯誤,就有可能以弱勝強。
而且夏軍現在的戰鬥力肯定遠遠不如幾個月前。“疲憊之師”這種稱呼為何屢屢見諸於史書,因為這真的是一種很危險的狀態。用生力軍來對付他們,或有勝算?
“王帥屬意何策?”朱全忠問道。
“王帥猶豫不決。”張居厚又飲了一碗酒,嘆道。
朱全忠也無語了。
這會猶豫不決,事實上選的就是第一策,以拖待變,寄希望於晉軍給他們減輕壓力。聽聞青州還有夏軍使者,那麼雙方一定在談條件,這就更好理解了。
“張將軍覺得何策為佳?”朱全忠突然問道。
“今日我看了看諸營軍士,挺像模像樣的。”張居厚說道。
這就是傾向於第二策,反攻了。
“李克用要出兵,不知道幾時了。眼下還能撐多久?”朱全忠示意了一下,朱友誨起身,給張居厚斟了一碗酒,只聽他繼續說道:“聽聞王茂章在海州,有眾萬餘,朱瑾還有不少兵馬,其人又驍勇異常,不如約其一同出兵,與夏賊拼死一戰。”
“梁王果知我武人之心。”張居厚一聽,大起知音之感,抱怨道:“依我看,還不如把登萊諸牧監的馬都帶上,揀選會騎馬的武人,奔襲賊人後方。主力再從青州正面發起進攻,勝算其實很大。”
登萊二州,即便在天寶年間,亦只有二十多萬人。後世明代的登萊二府,地域範圍與唐代登萊二州差不多,卻有一百六十萬人。故此時的登萊,開發程度極低,野外到處是荒原和低矮的丘陵,幾乎成了淄青鎮的專屬養馬地。
平盧軍素有騎兵傳統,馬匹保有量還是不小的,本身還進口靺鞨馬。粗粗武裝一下讓數千軍士一人雙馬機動,透過密州、沂州進軍夏人後方,還是有可能的。
“都頭、張將軍。”朱友諒突然闖了進來,臉色蒼白地說道:“南邊傳來訊息,夏兵已破即墨,大軍一路向北,來勢洶洶。”
“什麼?”張居厚有些吃驚,剛剛有些醉意的腦袋立刻清醒了。
朱全忠心中微微一緊但臉色沒什麼大的變化。
征戰半輩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什麼事情沒經歷過?夏賊的手段,他以前不熟悉,不適應,但現在基本弄清楚了。
“此路夏賊必是從密州過來的。”朱全忠站起身,道:“傳令下去,囤積糧草、柴禾、器械,收攏各營軍士。軍中亂傳訊息,高聲喧譁者,立斬。另遣人至州城,知會一聲。”
朱全忠是都教練使,沒法插手地方政務,因此他只能做到通知的義務,不過人家多半也已經知曉了。
“張將軍,伱是留下來,還是……”朱全忠把目光轉向張居厚,問道。
“我立刻回青州。”張居厚毫不猶豫地說道。
“好!勞煩告訴王帥。君之盛情,感佩至今,賊眾遠躥登萊,平海、團結二軍雖成軍時日尚短,但定會與賊死戰。登萊二州,交給我好了。”朱全忠一臉決絕地說道。
張居厚重重點了點頭,也沒心思仔細思考朱全忠話裡話外的意思,匆匆離去了。
朱全忠與兩位侄兒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瞭然神色。
登萊二州八縣,確實不起眼,但每一塊地盤都是來之不易的,都值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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