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茅廁裡躲了兩天,水米未進。”柳彌一臉心有餘悸的模樣,道:“朔方軍今日便離開都虞候司。”
“那他們去哪?”王延奇道。
“靈武郡王暫住陶建釗家中。”柳彌說道。
陶建釗全家都被亂兵殺了,已是空無一人,確實很合適。
“陶氏算是倒了血黴了。”柳彌神神秘秘地說道:“今日聽朔方軍士說,陶氏的府邸、田地都要發賣,所得財貨供流人路途膳食、醫藥所需。”
“流人?哪來的流人?”
“五千戶亂兵,盡皆發配河西。”柳彌只說了一句,便不再言語。
王延倒吸一口涼氣,這可真是暴政了。不過剛剛過去的兵亂,鐵林軍據說殺了兩千人,絳州軍入城時也殺了千人,這五千戶人家大部分失了主心骨,不然絕對要鬧起來的,半途作亂是必然之事。
這邊廂兩人在聊,那邊邵樹德與封彥卿二人則已經談得差不多了。
河中鹽利,一年六十萬緡,邵樹德打算拿來做一件事,那就是人口大遷徙。
五千戶亂兵家人,全部發往河西鎮,這或許也是短期內最後一次往河西移民了。
之前王卞在華州乾得很出色,流放高門豪族萬餘人去涼州,今年這廝又殺數百人,流放河西萬人,以至於邵樹德不得不給他下令悠著點。
河西鎮接收的中原移民,還有五千汴軍俘虜。如果再算上即將流放過去的五千戶河中亂兵家屬(假設到達六成),河西鎮的編戶人口將達到25萬餘人,其中涼州約39000餘戶、15萬餘口,甘州29000餘戶、10萬7000餘口。
涼州的戶口,已經略微超過國朝盛時,可見移民及蠶食胡人丁口的力度之大。
甘州戶口,更是遠超國朝盛時。彼時不過二萬多人,現在十萬,已經十分誇張了。雖說甘州回鶻時代,甘州號稱住了三十萬人,但這是作為“國都”才有的人口數量,如果以普通州郡而言,十萬出頭差不多就接近極限了。
河西鎮,不宜再接收移民,剩下的就靠自然繁衍兼且化胡為夏。再胡亂塞移民過去,或許也能生活,但對環境造成的破壞一定相當大,邵樹德不想這麼做。
而有人往西去,還有人往東來,這事還非常棘手。
東出攻河洛兩年,邵樹德發現了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洛陽離靈州太遠了。
軍士走過來要兩個多月,回去又要同樣的時間,實在不堪其擾。
而你也不能一直把軍士留在中原,那樣他們長期見不到家人,會不滿,會憤怒。
邵樹德不想測試自己軍隊的底線在哪裡,不想看他的兒郎們會忍到什麼程度才鼓譟乃至作亂,沒必要,這消耗的是自己的威望。
而既然在中原待的時間不長,那攻擊的持續性就會產生問題,也無法同時呼叫太多的兵力,這個問題必須得到解決。
他決定分批將軍士家屬遷出靈州,搬到晉、絳二州。但這事很敏感,一不留神就會產生動亂,於是他決定從簡單的做起。
赤水軍已經完成在刪丹的兩年戍期,他們組建的時間短,成家立業的沒那麼多,與朔方的羈絆也沒那麼強,正好調來絳州安家。
接替防務的則是振武軍,正好護送五千戶河中流人前往涼州,然後開往刪丹戍守。
固鎮、武興二軍剛剛結束在興鳳梁的兩年戍期,邵樹德已令他們開往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