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要亡我啊!”韓朗嘆了一聲。
這個年頭,殺節度使算什麼罪?天底下這麼幹的軍將多了去了!那邵樹德憑什麼來討伐我?朝廷為何不預設?
這兩個問題,韓朗想了很久,始終沒想出什麼頭緒。
或許,這就是命啊!
從康元誠大敗的訊息傳回來那天開始,靈州城內就暗流湧動。若不是韓氏在此經營了數代人,樹大根深的話,估計自己早就被人綁了起來,送到城外邵賊營中了。
但即便如此,軍中仍然氣氛緊張,人皆相疑,看誰都想要投降的樣子。
這還打什麼仗!
靈州堅城,有兩千衙軍、兩千州兵,再徵發點民壯,好好守的話,邵賊倉促間未必能打得下來。可問題就出在這裡,人心不齊,人皆相疑,城中多半還有表面順服自己,但暗地裡心向李元禮的叛徒,這如何能守?
“阿爺,辯才法師已經請來了。”正嗟嘆間,長子韓遵入內,稟道。
“哦,快請入內。”韓朗聞言精神一振,說道。
辯才和尚在韓氏親兵的帶領下走了進來,道:“不知留後找貧道何事。”
辯才年紀已經不小了,大概六十餘歲,是龍興寺的高僧大德,素以能言善辯著稱。
“法師……”韓朗躊躇了一陣,方道:“某欲遣法師出城,至靈武郡王營中。”
辯才聞言沉默,良久後才道:“兵臨城下,這個說客卻是不好當。”
“某隻求保全家族,別無他想。”韓朗道。
辯才嘆了口氣,回道:“韓氏數代先人對敝寺多有照拂,貧道便走一趟又如何。只是,韓將軍勿抱有太大期望。靈武郡王乃朝廷所委之東面行營招討使,貧道聽聞其一向恭事朝廷,然亦不是殘暴之輩……”
辯才和尚話只說了一半,但意思相當明顯,邵樹德要將韓朗一家械往京師治罪,想全身而退是不太可能了。但如果達成交易,除去韓朗一家的韓氏宗族並不一定會有事,說不定可以保全下來。
韓朗聽到這裡臉色更是蒼白,韓遵也有些驚慌。
良久後,韓朗才慘笑道:“法師但去,若靈武郡王不允,某亦不是束手就擒之輩。靈州尚有數千兒郎,皆存死志,想要攻取可沒那麼容易。”
辯才和尚看了他一眼,又長嘆了一聲。聽聞衙軍之中多有韓氏子弟,弄不好到了最後,這位留後要被族人出賣。
可悲,可憐,可嘆!佛法不昌,未得度化世人啊!
當日,靈州城上放下了一個吊籃。辯才帶著龍興寺僧人增忍,朝定難軍大營走去。他們的身影單薄蕭瑟,一如此時的靈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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