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瑰都看出點什麼來了,朱瑄眼瞎啊,送點財貨就糊住眼了。”梁漢顒笑罵道。
“若有人終日在你耳邊說好聽的話,你想要什麼都給你送來,還討好你家人,你信不信他?”杜光乂認真地說道。
梁漢顒不說話了。
朱瑄今年三十五歲,按說並未到昏聵的程度,但武夫就這樣,他懶得管你地方治理如何,只要及時送上軍賦,提供兵員,不造反,同時地方上大體過得去,不要整得民怨沸騰即可。
與朱全忠修好,在發大水之前就有人反對。發了大水之後,朱瑄依舊堅持與全忠修好,但反對的人更多了。
邵倫是支援朱瑄的!
“據邵倫所言,朱瑄早晚要把我們趕出濮州,事情很棘手,要不要……”梁漢顒問道。
“殺了朱瑄,朱瑾是何想法?”杜光乂問道:“梁將軍可曾考慮過泰寧軍的態度?若朱瑾打著為從兄報仇的旗號,興兵來犯,怎麼辦?”
“那就把賀瑰拉過來,讓他當節度使。他是天平軍馬步都虞候,在軍中威望不小。天平、泰寧二鎮也不天然就是他老朱家的,朱氏兄弟掌權不過十餘年,上位前不過是軍中小校罷了,能有多少根基?”梁漢顒出身晉陽牙校世家,背景與朱瑄、朱瑾一般無二,對他們這類人再熟悉不過了。
壓根就沒什麼背景,還是外鎮出身,募兵時進入軍中的,因為技藝出眾,敢打敢拼,又立下過功勞,積功升為中層軍校。後來抓住機會趁勢而起,也不過十餘年。
真要硬說背景,不如說全鎮武夫構成的利益聯合體是他的背景。這種聯合在對抗外鎮侵攻時非常團結,也不容易倒戈。
古來其他王朝末年,一場決戰的勝敗可能就決定某地的歸屬了。但朱瑄、朱瑾、時溥的主力這些年被決戰殲滅了一茬又一茬,有用嗎?其他王朝有這些死硬不降、頑抗到底的武夫嗎?
成德、魏博也被打得和狗一樣,兵力損失慘重,但還是一致對外,原因是一樣的。
所以,從外界打天平軍很難,從內部消滅朱瑄,換一個人上臺沒那麼難。
邵倫是濮州人,賀瑰也是濮州人,正兒八經的本鎮武人出身,不比朱瑄強?
“這事還得大王定奪。”杜光乂嚥了口唾沫。
殺帥造反,雖說很常見,但真要做起來,還是很有壓力的。
杜光乂是“毛錐子”,分外下不了這個決心。梁漢顒就比他有決斷多了,幹就是了,朱瑾若興師問罪,就跟他拼殺,戰場上決勝負,多簡單的事?
況且,不幹能行麼?朱瑄馬上要來趕人了。
“先別輕舉妄動,待我探探賀瑰的底。”杜光乂說道。
“你自去做你的事。”梁漢顒摩挲著一把匕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