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飛虎繞著人群走了一圈。
鹿皮靴咯噔咯噔響著,一下下彷彿敲在眾人心底。
「我去其他營房看看。」轉完一圈後,安飛虎轉身欲走。
「不行。」文吏伸手攔住了他,道:「按照規矩,你只能在甲字第八號營房內挑一戶人。」
安飛虎勃然作色。
文吏毫不相讓,與他對視著,嘴裡還說道:「都是去年秋末過來的,養了一個冬天了,身體應無問題,足可勝任農事。若人人都像你這般挑揀,不亂套了麼?」
安飛虎的手已經撫在了刀柄上,良久之後,冷哼一聲,道:「狐假虎威,誰不知道你的根底?老子懶得和你爭吵,跌份。」
說完,他轉身走到火坑邊,拿刀鞘一指,道:「就你家了。四口人對吧,跟我走。」
那是一對年輕的夫妻,外加兩個孩子。
見到凶神惡煞的安飛虎,夫妻倆有些畏懼,孩童更是哇哇大哭起來。
「彭!」安飛虎扔了三套羊皮襖在炕上,道:「穿上吧,別路上被凍死了。」
說完,又皺了皺眉,道:「還差一件孩童穿的。媽的,老子還得拉下臉去找人借。」
一家四口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知道這個如同門板一樣高的漢子在生氣,於是愈發小心,妻子甚至捂住了小孩的嘴。
「遇到我,你們就偷著樂吧,祖墳冒青煙了。」安飛虎冷哼一聲,也不管他們聽不聽得懂,自顧自道:「開春後就去犁地,若敢偷懶,定用鞭子打得你們皮開肉綻。」
文吏咳了下,提醒道:「安大郎,他們不是奴婢,只是部曲。」
「行了行了,用你提醒?」安飛虎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死不了人的。」
文吏不以為意。
他這是例行提醒。因為府兵部曲確實不是奴隸,而是百姓,嚴格來說他們只是租種了府兵名下的田地罷了,是佃戶身份。
實際上呢,他們的生活也比奴隸強。可以有自己的財產,且生活還不錯,有的人甚至比在老家時吃得還飽。
嚴格來說,他們是一種有嚴重人身依附關係的佃戶,未得允許,不能隨意離開主家,用農奴來形容更貼切一點。
「走吧,別磨磨蹭蹭了。」安飛虎出了營房,站在外面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