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先鋒大將楊詔,乃東川節度使楊幹貞之弟,統兵不下兩萬,又招徠了黎、雅蠻獠兩萬餘,聲勢不小。”
“楊詔此時當在州南二十七里外的長賁關。其一路行來,屢戰屢勝,囂張不可一世,兵散得很厲害,四處劫掠。”
“昨日楊詔遣人渡河北上,往名山縣方向哨探。可見其完全不把雅州放在眼裡,殿下若集結精兵給他來一下,說不定會讓他措手不及,大敗而回。”
“光敗一個楊詔又有何用?”邵明義直接否決了,問道:“鄭仁旻有多少兵馬?戰力如何?”
“很難說得清楚有多少兵。從此向南,到處是歸附鄭仁旻的部落,其兵馬也非常眾多,充塞山野,斥候很難窺其全貌。只聽聞號稱‘三十萬’大軍。”張武說道。
邵明義點了點頭。
雅、黎的地形雖然比嶲州好一些,但也處於山區,只不過山勢相對和緩罷了。在這種地形裡,基本不存在“三十萬”大軍活動的空間,甚至連足夠的駐地都沒有。
鄭仁旻撐死了十萬大軍,甚至還不到,且被地形切割成了幾部分,沒法聚在一起。
當然,夏軍主力若過來,也沒法過分集結在一起,也會被地形分割。
大西南就這個樣子,史書上說誰誰十萬大軍廝殺,實際情況是滿坑滿谷都是兵,這一道峽谷內的雙方已經接戰,那一道山樑後的人還在行軍,可能壓根不知道這邊已經打上了。
“我軍佈防如何?”邵明義又問道:“我看繩橋南岸的營寨修得不錯,軍士們也在加挖壕溝。但光靠一條橋可不夠,上下游適宜建浮橋的地方可有?”
“有,好幾處,末將都已遣人反覆確認過。”張武說道:“船隻也蒐羅了起來,儲存在北岸隱秘之處。如果大軍南下,渡河不成問題。”
“好,這樣我就放心了。”邵明義的臉色輕鬆了許多,道:“先拿雅州來耗一耗南蠻計程車氣。雅州是難得的能稍稍展開大隊人馬的地方,賊人肯定會蜂擁而至。方才進城前,王將軍擊破的就是前來試探城防的賊軍吧?”
“王將軍所斬之將名叫楊峨,之前長賁關就是他攻下的,聽聞是楊幹貞的族侄。這種人死了,賊人不會善罷甘休的,一定會大舉前來,想要找回場子。此番北上,他們可還沒吃過什麼大虧呢。”張武說道。
“這人本事稀鬆。大旗倒下,就該糾合精銳,親擎大旗,反向前衝,待迫退我馬隊,方可在後續人馬的接應下,徐徐而退。”王郊說道:“但他慌亂無措,被潰兵裹挾,身不由己。我直接衝了上去,斬其首級,他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王將軍也別過分小看了敵人。”張武苦笑道:“南蠻之兵,比起勝捷軍來,整體戰力只是稍遜,有的精銳人馬甚至還要強過勝捷軍。輕敵之下,怕是要吃虧啊。”
王郊只看了他一眼,懶得多話。
如果是一百六十年前閣羅鳳時代,連續殲滅十幾萬唐軍,讓劍南節度留後李宓沉江而死的南詔,他當然會小心一點。
如果是一百二十年前異牟尋時代,連續擊破吐蕃,俘其五王,降眾十餘萬的南詔,他也會上點心。
但盛衰自有其時,如今的南詔早就沒有當年強橫的戰鬥力了,一試便知。
“南蠻來了豈不是更好?”邵明義突然有些激動,他按捺住心情,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打出我的帥旗,讓賊人過來。李都頭已在成都整頓兵馬,須臾可至,咱們便來個裡應外合,一舉摧破敵軍主力。”
張武聽了大驚失色,道:“城內不過三個不滿編的指揮,才五千餘人,加上土團鄉夫也不過萬人,殿下千金之軀……”
“什麼千金之軀?”邵明義直接打斷了張武的話,道:“邵氏得天下,可不是坐在後面風花雪月得來的,而是一刀一槍拼出來的。聖人起兵之時,多次與人陣列而戰,指揮若定。我既為邵家子,又如何能膽怯懼戰?再者,我與王將軍還帶來了數千人馬,雅州又添虎賁,當無憂也。”
張武沉默了片刻,試探道:“李帥知道這事嗎?”
“李唐賓是副帥,我才是主帥。”邵明義說道。
張武無話可說,只能道:“我這就讓人騰出地方,供援軍進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