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田中間開挖了不少淺溝,連通著水渠。水渠不僅僅用來澆灌,同樣可用來排水。
麥田兩側是供農人行走的田埂。田埂邊緣,種滿了豌豆、黑豆、綠豆、蠶豆。遠遠望去,長勢十分喜人。
渤海人則種了些黃豆,這是他們的習慣。
黃豆收穫之後,可以做甘鼓,這是行軍征戰的必需品。豆粕也可以餵養牲畜,這同樣是軍中剛需。
農人啊,你只要讓他的生活安定下來,他就會變著法兒創造財富。而這些財富,會變成本地的積累,供養更多的人口,改善人們的生活,甚至成為征戰的資糧。
「不過,一切的基礎,還是得有個穩定的環境。」邵樹德搖了搖頭,道:「朕就是來解決這個事的,讓本地主簿、典軍來見我。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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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過後,雨勢漸小。
河畔營帳之內,邵樹德坐在胡床上,翻看著一應文冊,隨口問道:「去年阿保機入寇,迎聖州這邊是個什麼情形?」「回陛下,契丹入寇之後,臣得聞,便整備兵馬,得四千人,嚴陣以待。七月十九,有賊酋耶律羽之率數千騎襲來,臣痛擊之,賊人遂退。」典軍司全爽回道。
「回陛下,契丹入寇,來勢洶洶。臣提前將人丁、牛羊、財貨向南轉移。契丹野無所掠,遂退。」主簿劉去非答道。
邵樹德啞然失笑。
兩個人關係這麼差?不但不事先對下口徑,反而互相拆臺?
一個說是我率軍擊退賊人,一個說是我提前轉移了人員物資,契丹搶不到東西,於是跑了。
再一想他們二人的背景,似乎不該這麼針鋒相對。因為迎聖州尚未分封出去,名義上由北衙代管,實則內部自治。主簿劉去非是幽州人,歷任縣典獄、帳史、縣尉、縣丞、縣令—一直在縣裡打轉。
這次出任主簿管理迎聖州,其實升了不少,相當於從縣裡跳到州里,是質的飛躍。邵樹德隱約知道,他是趙光逢的人,不然即便競爭者寥寥,也沒那麼容易上位。
至於這個司全爽,就純粹是內務府收攏的幽州降將了,被外放了過來,擔任典軍。手下千把人,有幽州降兵,有禁軍老卒,有陝州院新兵,比較複雜。
「阿保機南來時,迎聖州可有人響應?」邵樹德又問道。
「陛下,確有部分宵小陰附阿保機,在其攻來之時試圖說服他人跟著一起作亂。」劉去非回道:「幸而有人告密,得以斷然處置。
「如何處置的?」
「首惡誅除,餘眾數百人貶為奴婢,發往安東府為府兵部曲。」劉去非答道:「剩下的人見了,盡皆畏服。
「只有幾百人作亂,聽起來還不錯?」
「陛下!」司全爽聽不下去了,搶先說道:「其實不然。作亂者確實不多,但心向朝廷的也不多,大部分人就只是作壁上觀,靜觀成敗罷了。若非前兩年朝廷連番大勝,契丹人心中畏懼,這次多半就跟著一起反了,而不是猶豫不決。臣以為,這些作壁上觀的人,心思不定,十分危險。劉主簿這麼說,其心可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