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們一邊大快朵頤,一邊說個不停。
李存勖也端起酒杯,稍一停頓,然後一飲而盡,彷彿在敬王鎔一樣。
他對這個人沒什麼壞印象,甚至可以說觀感不錯。
王鎔本身也會做人。
李匡威幫助過他,王鎔在鎮州給他建新宅,並把小妾派過去服侍,以父禮事之。
梁、晉兩藩也收過他不少財貨。對於散財童子,沒人不喜歡。
及至後來,河北大亂,王鎔也盡心竭力幫助其他藩鎮,戰鬥到了最後一刻——無論情願還是不情願。
這就是命啊,沒辦法。
「現在就剩個張萬進了吧?」
「張萬進失算了。他本以為振臂一呼,河東四處皆應,但邵——今上太老辣了,以治喪為名,用大義壓人,讓大部分武夫不願造反。這一治喪,就是五個月時間,再多的叛亂也給平了。」
「其實響應的人真不少。石紹雍、楊元翰、安仁樞、安元信,甚至還有叫不上名字那幾個,嵐石、澤潞、太原、朔州,處處皆反,但還是勢單力孤了一些,陸續被平定了。」
「周德威這次是撞大運了。先斬石州刺史安仁樞,再破石紹雍亂軍,這會又圍
攻潞州張萬進,這幾大功勞下來,前程似錦啊。」
「以前晉人多誇周德威,現在多唾罵之,他為了富貴,也是把老兄弟們往死裡整了。」
「這個——換我我也這麼幹。」
「哈哈!」
李存勖又喝了一口悶酒。
他的出身是改不了的。即便已經是駙馬,也改不了他河東出身的事實。看到晉人內部如此互相殘殺,心中自然不痛快。
周陽五,其實是個厚道人,唉。
「你們再揶揄周德威,又能把他怎樣?」酒肆外進來一人,操著江漢口音,只見他四處掃了掃,然後徑直走到李存勖旁邊坐了下來,扭過頭去對另外一撥人笑罵道:「我剛從天井關北上,過潞州之時,見城頭已經換了旗啦。」
「什麼?潞州沒了?」
「張萬進降了?」
「這麼快?莫不是招撫了?」
「潞州也是堅城,廳前黃甲軍亦非弱旅,怎麼就敗了呢?」
此人笑了笑,吩咐店家給他上酒菜,然後說道:「我亦是道聽途說,保不得真。張萬進知守下去必死,於夜間率軍突圍,為流矢所傷,落馬。岢嵐軍武夫將其擒獲,押至周德威面前,萬進淚流滿面,不求饒,只求速死。德威陪他喝了一盅酒,斬於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