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件事並不難辦到。就河東的文官群體來說,歸於新朝也沒什麼不好的,或許還能擺脫武夫長期以來的欺壓,揚眉吐氣一把呢。
解決了這兩樁大事,邵樹德心中輕鬆了許多,接下
來則是更棘手的軍隊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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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九日,邵樹德召見了李嗣源,正式著手解決河東降兵的問題。
李嗣源接到旨意後很快就到了。
作為代地區的軍政一把手,他最近一直留在金城鎮沒離開,乖巧得很。
邵樹德對他的表現也很滿意。
或曰李嗣源當過皇帝,野心勃勃,可能會造反。但邵樹德覺得,除了少數一開始就「胸懷大志」的人之外,絕大部分人都是在亂世中隨波逐流,野心也是隨著實力一步步增長的——試問天底下的武夫,哪個沒野心?
因此,該用就用,無需疑神疑鬼。
「忻代現有多少兵馬?」邵樹德從親兵手裡接過了一副鯨皮甲,邊看邊問道。
這副鯨皮甲挺沉的,防護力看起來也不錯。
沉的原因是鯨皮角質層本身比較厚實、堅硬。
海洋中的鯨,往往不知道自己身上附著了多少「搭便車」的生物,因為皮太厚、太硬了,它感覺不到。
這樣的材質,做出來的皮甲質量還是相當不錯的,且因為相當的緩衝層,對鈍器傷害有一定的削弱作用。另外,邵樹德又讓人在上面釘了許多鐵片,對劈砍也有了不錯的防護力。
仔細想想,似乎有點棉甲的意思了。軍器監一共製作了百餘套,都送了過來——其實,這玩意的成本非常高昂,更兼稀有,註定只能當做一種「玩具」。
「尚有三萬餘人。」李嗣源回道。
他的目光也被鯨皮甲吸引了。因為這副皮甲真的有點厚,莫不是疊了五層牛皮?
「三萬多……」邵樹德用一種驚歎的語氣說道:「兄長養兵,何其多也。全河東有多少兵?」
「不下八萬。」李嗣源答道。
「太多了。朕破汴梁之時,朱全忠也募了一堆兵。而今得了河東,兄長亦給朕留下了八萬武夫。」邵樹德苦笑道。
李嗣源有些慚愧。
如果幽州鎮還在手的話,河東、幽州兩鎮加起來可養十萬軍隊。如果易定、成德、魏博、滄景再提供一些財貨的話,則可養更多——糧食不是問題,主要難題在於錢帛,需要外界提供。
但現在河北諸鎮陸陸續續完蛋了,河東也丟了幽州、大同,再養八萬兵,可就真的養不起了。事實上晉軍的賞賜已經比一年前少了,這要是換在別的藩鎮,武夫們就造反了。
「若朕不來河東,義兄養這麼多兵,早晚也要出事。」邵樹德又道。
李嗣源默然。
這話沒法反駁。晉王對部隊的掌控力是很強的,雖然沒法和邵樹德、朱全忠比,但也比那些動輒造反殺將的藩鎮強。
究其根底,當年晉王入河東,可是帶著大軍上任的。
這些軍士,很多是出身沙陀三部以及與沙陀有姻親關係的韃靼,晉王帶著他們連戰連捷,威望極高,隨後與河東殘存的衙兵融合,控制力下降了一些,但仍然很強。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武夫們再能忍,也是有限度的。況且此時晉王已薨,武夫們保不齊就要作亂,燒殺搶掠,釀成事端。聖人如果願意接過去,也算幫他們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