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末世之時,哪怕伱的天賦、能力遠遠強於開國時的驚才絕豔之輩,但那個世道,註定了你不會出頭。即便出頭了,也很難得出色的成就,得到高的評價。
楊弘信,算是趕上了好時候,得到機會了。
但事已至此,沒什麼可說的了。契丹好不容易打下如今這般興旺的局面,又怎麼可能走回頭路?
被突厥奴役,受不了了轉投唐人。唐人裝模作樣封了幾個官,結果打高句麗之時,卻要契丹供應羊馬,出丁廝殺。
如果僅止於此,倒也不是不能忍受,畢竟突厥人壓榨得更狠。但唐人善使陰謀詭計,喜歡在契丹內部培植可汗、都督、郡王之外的第二號人物,讓兩強並立,互相爭鬥,他們作為局外人來仲裁,拉一派打一派,撈取好處,這可比突厥人陰毒多了。
脫離唐人控制,再投突厥之後,突厥卻被唐人打得遠躥西域,連帶著古老的契丹大賀氏聯盟也因為傷亡慘重而解體崩潰。
隨後便是回鶻百餘年的奴役壓迫。好不容易等到回鶻衰弱,殘餘勢力被唐國藩鎮打得灰飛煙滅,可汗不知所終,契丹重獲自由。
如今,他們在草原的勢力空當期內迅猛發展,終於可以奴役其他部族了,你讓我再回去過以前的日子?
這又怎麼可能!
蕭敵魯讓人拿來了一杆粗長的狼牙棒,翻身上馬,道:“何須夷離堇出陣,我便與你會一會。”
話音剛落,蕭敵魯還沒來得及多說第二句話,對面已經發起了猛烈的衝鋒。
北風捲著雪花,劈頭蓋臉糊在臉上,雙方的勇士都沒有用弓箭,而是來了一場硬派男人之間的近戰廝殺。
近兩千騎士洶湧而下,在狹長的山谷丘壑之中展開了慘烈的搏殺。
是的,慘烈,而不是激烈,因為幾乎一瞬間就分出了勝負。
契丹兵本就人數處於劣勢,近戰實力還比不上夏人,很快就被打散了陣型,然後便是追亡逐北了。
楊弘信與蕭敵魯錯身而過之時,直接一槊將其掃落馬下,此時兜馬迴轉,又一槊將其砸倒在地。
“綁起來,帶回去請功!”他的心情不是很好,敲砸之時有些用力,蕭敵魯的額頭上滿是鮮血。
楊弘信再傻,此時也知道阿保機不在這邊了,他大機率被人耍了。
餐風露宿追了十天,到底追的什麼勁?
阿保機也太不要臉,居然找替死鬼脫身。今後若抓著了他,定要問問,羞也不羞?
“大局已定。”楊弘信頓槊於地,輕輕嘆了口氣。
旁邊的山坡之上,還有百餘人在纏鬥,那已是契丹最後的餘燼。
複雜的山地地形,利於且馳且射的弓騎兵,不利於他們這些靠勇猛衝鋒破敵的近戰騎兵。但契丹就那麼點人,剿殺乾淨是遲早的事。
待會還要分出點人手,往四周搜尋一下,說不定還能繳獲大批物資和牛羊。
自打離開御夷鎮向東,一路追擊“阿保機”以來,他們已經繳獲了約十六萬頭牛羊馬駝,數百輛車,戰果不大不小,還得繼續深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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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東路大軍班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