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州只轄三縣,湟水河谷更是隻有兩縣。」邵樹德說道:「然軍鎮頗多,臨蕃、安人、威戎、綏戎、白水、積石、河源、魚海等十餘鎮
,前唐之時多有軍屯。鄯州屢次奏報,請置縣設官,移民屯墾。」
唐天寶年間,中原在湟水谷地的擴張達到極限,但只是軍事意義上,民政遠遠沒有跟上,最多時也不過兩萬餘口編戶之民,還不如邵大帥那會呢。
百姓不足,就需要長途轉運糧草,這個成本自然是十分巨大的。為了解決這個難題,唐廷在內地招募長征健兒、調發府兵屯田。
額外多說一句,高宗年間調發府兵去青唐屯田、打仗,是造成府兵制敗壞的重要原因。離家數千裡打仗,大部分花費自己承擔,還一去就是好多年,這極大加速了府兵的破產,使得府兵制最終敗壞。
是的,這就是府兵的重大缺陷。
最好不要讓他們離家太遠。
最好不要頻繁徵發。
最好不要長期出征。
做不到這三點,府兵就會慢慢破產,最終逃亡、厭戰。
他們不是職業武夫,全天候、長時期、高頻率作戰是他們所難以承受的。更別提離家萬里去給朝廷軍屯了,這不是扯淡是什麼?
黑齒常之、哥舒翰在青唐屯田,畝收兩斛,幾乎是內地的兩倍,甚至在關中大飢之時,還能反過來支援朝廷糧食,聽起來十分美好,但背後是府兵「十五從軍徵,八十始得歸」,家中的廬舍破敗不堪,田地荒蕪無比,這要是能長期維持下去就有鬼了。
「朕思來想去,湟水河谷這麼好的地方,不做點什麼太可惜了。」邵樹德說道:「朕已給樞密院下旨,調鐵騎、定難二軍西行,鎮壓青唐吐蕃。所獲俘虜,遷往中原。魏博百姓,則遷往青唐。」
他轉身看著梁懷瑾,說道:「朕不在乎罵名,想做就做。此事————已經定下了。」
將蕃人遷往內地定居分田,蕃人農奴自然歡天喜地,不但有財產了,還有一個良好的居住環境。把漢人丟往邊疆開荒,不但容易死,環境也很惡劣。這就是邵樹德所說的「罵名」。
湟水谷地在未來也許會成為一個相當不錯的農牧業重地,在古典時代的生活也不會多差。但那是未來,眼前這一兩代人,註定是要被犧牲的。
做這種事,說不定就要被人罵。
「今日找你來,是有一件要事。」邵樹德坐回了龍椅,說道。
「臣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梁懷瑾說道。
「沒那麼嚴重。」邵樹德笑了笑,問道:「梁卿在魏博為將多年,梁氏也是世代將門,不知可有信得過的親隨部曲?」
「確實有一些。」梁懷瑾本來想說沒有的,但這話說出去有人信嗎?聖人也是老行伍了,從底層一路拼殺出來的,對軍中的事兒門清,糊弄不住的,只能實話實說了。
「多少人?可靠嗎?」邵樹德問道。
梁懷瑾回道:「臣是博州人,去清平、博平兩縣,招募個千餘可靠部曲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