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重有些惱諸葛珂的態度,聞言忍不住譏刺了一句:“聽聞李茂貞攻龍劍,連連得勝,趙儉大喪師徒,危在旦夕。下一步就是攻打漢中了吧?另者,夏王世子已領兵西行,似要救援趙氏,不知興元府會如何抉擇?我看邵樹德會趁機拿下山南西道諸州,不知諸葛氏該如何應對?一著不慎,怕是要走在河北諸鎮前頭了。”
孫建重這話說得諸葛珂滿臉通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哈哈,何必傷了和氣呢?喝茶喝茶,一會去窯子裡耍耍,去去火氣。”張戒虛笑著出來打圓場。
眾人一聽逛窯子,氣氛頓時活絡了起來。不過很顯然,隨著天下局勢越來越明顯,大夥心裡都壓著事,心境很難回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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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陽宮外,一段段城牆分段施工,進度還是蠻快的。
太子校書柯崇駐足良久,久久不語。
作為名列五老榜的新科進士,出身閩地的柯崇並未去長安抄錄典籍,而是被分到了東宮,與太子正字一起,校刊書籍、經史。
這不是他想要的職位。今年六十三歲了,還有幾年可拼搏?天子都形同傀儡了,何況太子?
今日千金池畔一場聚會,喝得酩酊大醉,這會才稍稍清醒了一些。
席間眾人談古論今,不知怎地就說到了河北戰事。
李克用被打得丟盔棄甲,月餘時間連丟三州十八縣。再想起數月前的淮北大戰,楊行密也是灰頭土臉,大敗而逃,徐、泗二州落入邵樹德之手。
士子們對夏王的態度是兩極分化的。
但隨著戰場上一樁又一樁的勝利,說夏王壞話的是越來越少了。柯崇雖已是耳順之年,但還是能感覺得出的。
有人甚至說已經讓家中後輩再溫習一兩年功課,別急著出來考。待夏王改朝換代之後,出來搏個新朝進士。
這是醉話,也是心裡話。
可以想象,此言一出,頓時招來很多人的唾罵,甚至有叫囂著當場絕交的。但更多人則默默品咂,顯然有所觸動。
就連柯崇自己,都準備去信回鄉,給族中子弟好好講一講如今洛陽的形勢。
改朝換代,似乎已經不可避免,但柯崇似乎並不怎麼排斥,只是有些傷感。
“塵滿金爐不炷香,黃昏獨自立重廊。笙歌何處承恩寵,一一隨風入上陽。”他嘆息一聲,輕聲自語道:“舊朝已無我位置,不如搏個新朝機會。非是我涼薄,實在是天命有時,不可違逆。荒廢了多少年的上陽宮,如今重新煥發生機,這是天降聖人,君子當識得上天之意。”
旋又想起千金池畔,原本的荒草枯樹被清理一空,新栽的榆柳已初具模樣。淤塞多年的溝渠被重新疏通,潺潺流水灌既農田,八月秋收之時,田間一片金黃。
士子們對此讚不絕口,直呼有了幾分太平年間的氣象。人心向背,從這些小事中便窺得一二。
太子校書?柯崇已經無法滿足這個正九品下的官職了,他想找一條新的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