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帛、糧比上次又漲了一些。羅氏父子現在應該很缺錢,今年的兩稅到手後會稍稍寬裕一些,但許諾的這筆錢糧肯定需要分期付款。
當然邵樹德也看不上這些東西。在他眼中,土地、人口才是真正的財富。
“退往河陽?”邵樹德停頓了一下,道:“據我所知,天使已經出京,前往孟州。”
王知言下意識覺得不妙,問道:“夏王何意?”
“朝廷已授孟帥宋樂為河陽三城、孟懷相衛節度觀察處置等使,賜軍號‘天雄’,治孟州。”說到這裡,邵樹德看了一眼王知言,輕聲道:“王別奏,相、衛亦是河陽鎮屬州啦。”
王知言霍然起身,臉色鐵青,道:“這便是沒得談了?”
“王別奏何必動怒?”邵樹德亦起身,搖頭道:“明人不說暗話,吾之志向,你應該知曉。這天下分崩離析一百四五十年了,而今各鎮形同國中之國,幾與春秋無異。元和年間討平淮西,申、光、蔡百姓竟然不知天子,不知聖人,不知是哪國百姓,數十年不沐王化便這個樣子,況一百五十年乎?河北,我必取之。”
“殿下何苦如此呢?”王知言被這一番話震住了,心緒有些翻湧,不過還是說道:“便是改朝換代,殿下自做洛陽、長安天子,魏博上表稱臣,天下安樂,豈不美哉?昔年漢高立天下,尚有諸侯國,殿下就容不下裂土之藩鎮?”
“若天下士民、武夫、官員還如漢高時那般淳樸,有忠義之心,我又豈會容不下藩鎮?”邵樹德說道:“但現在絕無可能。”
王知言沉默了。漢高時朝廷各項制度比現在還粗疏,將相權力更大,可鑽的空子更多。現在麼,兵將分離,後勤分離,制度看似比漢高時嚴密,但造反的人極多。邵樹德的話沒有錯,有這個擔憂很正常。
不過立場不同,沒什麼好說的。
“殿下要以一己之力挑戰一百五十年約定俗成的規矩麼?難道不怕反噬?”王知言厲聲道:“河北戶口殷實,財貨山積,人心可不一定思定。一旦亂起,邵氏真能坐穩江山?難道不會二世而亡,為人做嫁衣?”
艹,人心思亂這句話都說出來了。邵樹德暗罵,但又找不到理由反駁。
你可以說河南久經戰亂,人心思定,但河北安寧和平了一百多年了,人心真的思定嗎?
“王別奏想說的是首倡必譴,殿興有福吧?”邵樹德說道。
“這個說法倒是新鮮。”王知言見邵樹德曉得厲害,臉色稍霽,道:“殿下年已四十,還有多少年可以拼呢?這樣與全天下武人為敵,與一百五十年形成的規矩為敵,實屬不智。我知殿下有大志,願回魏州說服羅帥,異日殿下舉大志之時,願第一個響應,上表稱臣,如何?”
“王別奏還是回去吧。”邵樹德突然笑了,說道:“關西經營多年,洛汝也都是我的人,我至不濟也可當個西魏之主。既如此,挑戰一下又何妨?有什麼反噬,我接著,縱死不恨。”
王知言默然無語。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