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年間,河北百姓更多聽到的是安、史二聖。即便平定叛亂之後,河朔三鎮的百姓依然“俗謂祿山、思明為二聖”。
淮西百姓根本不知朝廷為何物,數十年不知聖人是誰。“蔡人頑悖,不識上下之分,數十年矣。願公因而示之,使知朝廷之尊。”
聖人的名頭,越來越不好使了啊!
搬來崤縣的華州百姓,可能還知道朝廷,知道聖人,但那些羌胡之眾,莫不是眼中只有“邵聖”?
若到了這個地步,大義名分似乎也沒啥用了。
劉崇望有些失落,王摶也有些呆滯。
傷自尊了啊!長安聖人,何如靈州聖人?
村中的操練還在繼續。
這麼冷的天,土團鄉夫的頭頂上冒著股股熱氣。他們有的人才剛蓄髮沒多久,很顯然以前是党項人,一個個看起來傻呆呆的。但自有一股兇悍野蠻的勁頭,而且上下尊卑分得很清楚,誰練得不好了,立刻跪在地上,被劈頭蓋臉的鞭子猛抽,居然不敢反抗。
對頭人的敬畏,已經深入骨髓了。
村內還有婦人在鍘草。
一捆捆的乾草被收集起來,裝上馬車,多半要運往他處。
“唉!兄長是對的。”劉崇望嘆了一口氣,再無餘話。
大兄劉崇龜,出鎮廣州,擔任清海軍節度使。已經發回來好幾封家書了,終日寄情山水,偶爾興致來了,巡查一下地方,看看農田水利,斷斷積年陳案,或者與外洋商人接觸接觸,看起來還是很逍遙自在的。
劉崇望在朝中本來就受韋昭度、崔昭緯排擠,沒甚實權,現在更不想努力了。
王摶其實也是個聰明人,對朝廷同樣很失望,但他還是看不開,還想過把宰相的癮。
有意思嗎?還不如謀個外鎮,當節度使逍遙。
回去的路上,他們遇到了大隊騎軍。
車駕避讓到一邊,讓這些牽著戰馬步行的騎卒先走。
將旗有兩面,一繡“拓跋”,一繡“契苾”。拓跋往東北行,契苾往西走,竟是在此分道揚鑣。
拓跋仁福!契苾璋!
劉崇望一瞬間就想起了這兩個名字。
拓跋仁福他不是很熟悉,但邵樹德報上來的武散階名單中有這個名字,拓跋仁福是“定遠將軍”,契苾璋則是“雲麾將軍”。
看拓跋仁福離去的方向,莫不是北渡大河,前往河東?
這是做什麼?抄掠澤潞、晉陽?不能吧?
也沒見他們一人數馬。就一匹馬,還得步行趕路,如何抄掠?
“定是助克用攻河北。”王摶一語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