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晚後,定遠軍繼續南下,直朝黃河北岸的烏蘭關撲去。與此同時,定難、涇原、邠寧三鎮合計三萬多兵馬,一邊打草谷,一邊等待後方糧草補給,諸事完畢後,也於數日前分三路深入會州境內,並與昑屈部的大軍交上了手。
“此地曰河池?”邵樹德看著一張粗糙的手繪地圖,問道。
河隴之地失陷多年,地圖多有變動。尤其是吐蕃人佔領之後,他們對城池沒有唐人那麼重視,雖然也在險要處駐兵建城,但半牧半耕的文化擺在那裡,終究有所不同。
這些年來,定難軍南征北戰。每至一地,都十分注重收集地理資訊,哪裡可以樵採,河道有無變動,城池重建後是否還在原位,道路破敗到什麼程度,倉城是否已經廢棄,農田是否還在耕作,蕃部是否經常來此遊牧,什麼季節刮什麼風,什麼時候雨雪多等等。
《練兵紀實》裡面記了一大堆,甚至遠超正文內容,以後最好重新編纂一下,單獨出一本書,就叫《某道某州輿圖勘誤》。別小看這些東西,若是搞錯了,大軍被帶溝裡去都有可能,歷史上又不是沒人吃過這虧。
在原州大破吐蕃後,邵樹德親率定難軍主力西進河池,走的是通驛大道,雖然這路看起來有點年久失修。
邠寧軍就沒有北上武州,而是沿著六盤山北麓西進,一路抄掠。折宗本的作戰思路與內地將帥還是有所不同的,濃濃的草原馬匪習氣,不過這並不是壞事。
程宗楚帶著五千涇原軍、兩千蕃部人馬走北線,鐵騎軍也在那一片活動,四處抄掠來不及撤走的吐蕃化党項部落,補充軍需。
三路大軍齊頭並進,在會州引起了極大的恐慌。自長慶會盟,勘定唐、吐兩國邊界後,會州就一直是吐蕃國土。吐蕃衰弱後,大唐率軍西進,收復六關七州,會州也一度歸唐,不過又很快自立。打那以後,再也沒見過這麼大規模的唐軍西征,他們自己不打了嗎?幹嘛來打我們?
“大帥,確乃河池。地勢低窪,春夏水多時乃一片水澤,遠望似河,故曰河池。其水稍鹹,雨多時鹽少,雨少時鹽多。附近牧草繁盛,吐蕃部落多爭搶之。”趙光逢終於壓過了陳誠一頭,率先答道。
水稍鹹,可惜了。但附近居然有這麼大片的草場,難道都是耐鹽鹼的牧草,牛羊喜歡吃嗎?
河池附近現在已是空空如也。大軍開至,牧民們再不開眼,也不敢過來放牧,之前被定難軍騎兵抄掠一空的幾個部落就是例子。
但不來放牧,勢必就要跑去其他地方,與其他部落爭搶草場,就不知昑屈部如何協調各部利益了。
雙方的騎兵其實已經交手過數次了。
定難軍這邊有四千餘騎,昑屈部也有三千多騎,雙方在這片相對平緩的山間盆地內展開了激烈的搏殺。
令邵樹德感到意外的是,昑屈部的騎兵似乎比原州吐蕃要能打不少,裝備也好一些。仔細想想,原因不外乎原州吐蕃是內附大唐的部落,會州吐蕃則自立多年,自成一體,算是曾經的吐蕃國下面的割據軍頭,有戰鬥力不足為奇。
定難軍的騎兵並沒有主動去找昑屈部的麻煩,他們如今主要護衛原州過來的交通線。涇原窮困,能湊一批糧秣不容易,邠寧鎮也支援了相當部分,但人家也不富裕啊。
邵大帥原本想多組織幾次三鎮聯合討伐吐蕃人的行動的,現在看來,若是不能就地劫掠大量牛羊,他們的財力可能多有不足。打一仗,歇個兩三年恢復可不是開玩笑。原、武、渭三州的吐蕃被他們抄掠得差不多了,下次再來,抄無可抄,蛋疼。
鐵木真怎麼能不顧後勤打那麼多仗的?趕著牛羊出戰加因糧於敵,估計不外乎這些了。
“大帥,北路涇原軍已深入會州東北八十里,程侍中深惡吐蕃焚掠武州之舉,追著逃過去的原州吐蕃打。再深入下去,某怕他們要吃虧。”陳誠接了一份軍報後,立刻呈遞上來,說道。
“軍中糧儲有多少?”邵樹德問道。
“一月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