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最近在做何事?”張濬突然問道。
“臥床養病。”杜讓能感到背上隱隱起了一層汗意。深秋了,還能流汗,足見他精神有點緊張。
張濬有些神秘地一笑。
今上是真的信任中官,或者說他就是被中官們教出來的。只要今上還在,那麼北司就會繼續受信任,充其量換個人罷了。田令孜倒了換西門思恭,西門思恭勢弱後換楊復恭,楊復恭被扳倒後,現在又推出來個駱全瓘。
北司兩中尉、兩樞密使,權勢熏天,南衙官員還真變成了“傳遞文書”的。現在,可是連財權都被人家奪走了呢!
之前楊復恭藉口編練神策營新軍,將南衙兩項重要收入鹽課及官賣麴(qū)收入拿走了。
楊復恭固然已被押到京師,不日即將行刑,但北司卻並未將這兩項收入還回來,這可真是欺人太甚!
“杜相,定難軍進奏院,可是在平康里?”張濬突然問道。
“然也。”杜讓能擦了擦額頭的汗。
張濬點了點頭,隨後便藉口有事,起身告辭了。
張濬走後,杜讓能全身鬆弛了下來,臉上隱隱有些嘲諷之意。
此輩好大言,無品行,又非科舉出身。能當上宰相,還不是攀附了楊復恭?但楊復恭失勢後,又轉而向田令孜示好。
京中至今流傳著一個笑話。張濬攀附田令孜,但又看不起他,一直在宦官與朝官之間反覆橫跳。一次田令孜宴請朝官,張濬趁著大家還沒來,便向田令孜下拜討好。眾官都到了後,田令孜便當眾說:“張郎中要是覺得與我打交道丟臉,不來就是了,何必在大家還沒來時私下拜謝呢?”
朝官們聽聞後,可想而知他們對張濬的看法。
田令孜死後,楊復恭復起,張濬的位置岌岌可危。若不是楊復恭倒黴,招惹了不能招惹的武夫,張濬估計已經被貶出京了。運氣差點,賜死也有可能。
這樣一個無品無行之人,卻能得宰相高位,杜讓能是有點無法理解的。
但怎麼說呢,此時的南衙,經不起內鬥了。張濬再無品行,也在為南衙的地位奔走,只是杜讓能隱隱有些憂慮。有些時候,多做多錯,張濬越是折騰,可能越會壞事,說起來也挺悲哀的。
罷了罷了,北司中官不可一世,藩鎮節帥狼子野心。國事如此,夫復何言?邵樹德總算比較恭順,年年上供不輟,連帶著邠寧、鄜坊、丹延等鎮也一直在上供,給朝廷解決了不少麻煩。
而且他還做了一件讓杜讓能比較欣賞的事,那就是收復河渭諸州。或許是出於私心,但就杜讓能個人而言,還是欣賞的。
希望他真的一直恭順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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