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因為安禾跑回臥室,終於安靜了下來,凃戈自然也就繼續沉浸在了劇本之中。
時間過得很快,到了晚上,陽光已經照不進來窗戶了,凃戈恍惚間抬起頭,眼神毫無焦距的看著客廳正中央,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漸漸浮現了出來,她才回過神的揉了揉脖子。
“塗姑娘。”
阿蓮溫柔的給凃戈行了一個禮,兩腿交叉的往下一拜,唇角帶著笑意輕聲道:“塗姑娘謝謝你,我已經好多年沒有離開過那個房間了,自從死後,我就一直困守在那裡,從來沒想過,外面的世界原來已經變化這麼大了。”
“很美好吧。”
凃戈點點頭,現在確實是最好的時代。
阿蓮輕嘆口氣,拉著小鬼坐在了沙發上,卻又不敢全坐,只是虛虛的搭個邊,她每一個動作嫋嫋婷婷都是完美到了養眼,不愧是大家族教育出來的大家閨秀,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凃戈讚歎的視線落在了阿蓮的身上。
現在確實是最好的時代,可以前老一輩留下來的規矩禮儀,卻已經被快餐時代的現代遺忘的差不多了。
阿蓮不知道凃戈想到了什麼,她只是嘆息一聲,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好羨慕你可以生在這個只講究科學的時代,而不是我的時代。”
“只要一閉上眼睛,彷彿還能聽見天空上方盤旋的直升機,‘嗡嗡嗡’還有槍聲,炮火聲,我們雖然是住在租界,可炮火聲離我們很近,很近,彷彿下一刻就會轟在我們身上,將我們炸個稀巴爛。”
“我曾經看過租界外面的世界,裡面有多奢侈繁華,外面就有多無助悽慘,屍體在大街上隨處可見,房屋,磚瓦燒的烏漆嘛黑的,我到現在都記得,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孩子,眼神空洞,渾身髒兮兮的,卻什麼都哭不出來的樣子有多可憐,可悲。”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我是真的很羨慕你們,生在和平年代,從一出生聽到最大的轟鳴聲,也不過是新年的炮仗。”
凃戈沉默的聽著阿蓮絮絮叨叨的說著華國曾經的歷史上經歷過的災難,雖然自己不曾經歷過,但卻能想象的到當時的慘烈。
沒有前人為新時代衝鋒陷陣,哪有後世平安隨順的人生。
她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忽然道:“那你現在要走嗎?我送你走吧。”
頓了一頓,她又道:“小鬼身上沾染了因果,下一輩子自然是要還的,不過走之前,我可以給你們念念往生咒,超度一下你們,你要走嗎?”
“想走,可又捨不得。”
阿蓮微笑著點點頭,又搖搖頭,想了一瞬,才道:“其實你知道的,我心裡有恨,心裡有執念,走可能有些麻煩,但是我兒子你可以送走他,我想讓他投胎,能過好的人生,真正的人生。”
“不,娘,我想跟你一起,不想自己一個人走,我害怕。”
小鬼一聽,頓時急了,張口就是拒絕三連否。
阿蓮根本理都不理他,直接就給他做決定。
“塗姑娘,麻煩你了,你看哪一天是黃道吉日,就在那天送他走吧。”
自己的執念,除了兒子能投胎,還有就是想要故地重遊,她想看看當年那個男人說會等她的碼頭,這麼多年了,她一直在想,如果當年自己信守約定,沒有被叔叔的手下抓回來,那他們是不是真的能在一起了?
他們會不會快樂?!
會嗎?!
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