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拿起筷子在面裡攪了攪,吃了幾口後突然停住筷子,沒抬頭。
“我媽的手藝很好。”
林霽川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他沒出聲,只是安靜的聽著,等他繼續。
謝時彷彿不是在講述,而是將記憶裡的碎片娓娓道來:
“但她做飯很隨意,什麼食材到了她手裡總能換個花樣。”
“我小時候挑食,她就追著我滿屋子喂。”
他忽然輕笑了一下,搖了搖頭,低頭又吃了一口面,這才繼續說道:“我媽是記者,經常要出差,但她只要在家,就一定會親自做飯。”
林霽川抿了抿唇,靜靜的看著謝時,目光柔和。
“她走的那年,我八歲。”
說到這,他終於抬起頭來,看著林霽川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說道:
“她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人。”
“她喜歡一切極限運動,跳傘、滑雪、機車也是她最先帶著我騎的。”謝時頓了頓,突然笑了,那笑容很柔和,像是想起了有趣的往事,“她還總說我爸是書呆子、老古板。”
“不過我爸確實有點呆板,我也不知道他怎麼追到我媽的,他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的書法就是跟他學的,剛開始爺爺還怪他把我養的太悶了。”
“她說要去前線採訪,讓我在家跟爸爸乖乖練字,等她回來給我做好吃的。”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
空氣突然靜了下來,只有碗裡湯勺碰瓷碗的聲音輕輕的響著。
謝時向上望了望,壓住聲音裡的一點哽咽,“那之後我爸也去了災區,說是去看看我媽工作生活過的地方,讓我乖乖在家等他回來。”
“我信了,每天乖乖練字,一點懶都不敢偷,攢了很厚一疊紙等著他回來給我看。”
“但他也失信了。”
說到這,他終於停了下來,但他沒有哭。
只是看著那碗已經快要冷掉的面,像是在自說自話,又像是說給林霽川聽:“所以我一直覺得,是不是隻要我不那麼依賴,就不會失去。”
“我再也承受不起一個我在意的人離開了。”
林霽川聽得心一點一點的往下沉,他本想開口說些安慰的話,但話到嘴邊,只覺得一切都太徒勞,喉嚨澀得幾乎發不出聲。
最後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做到謝時身邊,輕輕的抱住了他。
林霽川將他圈在懷裡,聲音壓得很低:“謝時,要是我能出現在你小時候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