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晚樓自知理虧,不曾解釋。她只看了看聞凇丟在車廂裡的那身官袍,又看向她滿身的珠翠綾羅,問道:
“殿下是已決心和親色然去了嗎?”
聞凇神色微變,說道:“我上哪兒去,與你何幹?”
她是因辛晚樓藏在馬車裡而感到惱怒的,語氣不由又變回原先的驕縱桀驁。擲地有聲地丟下此句。
辛晚樓卻不曾因此感到半分奇異,只說:
“我只是驚奇,殿下以女子之身封王,怎麼又甘願和親去那苦難之地、同一個欺辱過殿下的八歲稚童作小閼氏了——”
“公主受萬民養,和親一事孤生來有責,”聞凇出言打斷,“辛姑娘竟不知麼?”
卻見辛晚樓緩緩在她面前彎下腰,俯身掀開她面前車簾一角。
“到襄王府了……”
聞凇從那一角往外看去,正巧看到襄王府門外那一對昂首的石獅子。那對獅子是舊物。
“我聽聞……襄王府原先,也是一座公主宅吧?”
“那位想當太子的……懷昌公主的宅邸。”
聞凇神情巨變,難以置信地瞪著辛晚樓:“你今日來此是要說什麼?你要做什麼——辛晚樓,你不要命了!”
辛晚樓卻只滿目留戀地遙望那襄王府最後一眼。輕笑一聲,將車簾重新放下。
“昭王殿下,”她忽而喚道,“晚樓沒有父母、沒有親族,唯有爛命一條。”
“你不要命我還要。辛晚樓,孤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從我車上滾下去。否則只要我一聲令下,我便能替陛下將你就地正法!”
辛晚樓舉起空空的雙手,說道:“我無刀無劍,赤手空拳,只要殿下想,現下就能殺了我。”
聞凇不語,二人沉默對峙,馬車已駛離襄王府外。她沉聲說道:
“陛下長我十餘歲,對我自幼看顧,長兄如父、情同手足——六殿下呢?至於辛姑娘——孤與你的情誼就更為淡薄。”
聞凇擲地有聲地問道:“辛姑娘如何就覺得,孤會依你的意思,同孤的親哥哥反目?”
辛晚樓放下雙手,無奈淺笑:“我自然不曾如此覺得。”
“殿下可知,梁王是如何死的,高吟吟是如何死的?”辛晚樓緩聲說道,“殿下就不覺得,兔死狐悲、唇亡齒寒嗎?”
聞凇只說:“君王之側本就如此,終其一生戰戰兢兢。”
“殿下去了色然便不必戰戰兢兢了——”
“你是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