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說。
“那我也不必問你夢到了什麼了,你肯定也不說。”他笑一笑,笑容莫名有些苦澀。
床上那人現在便如驚弓之鳥,多一絲響動都能讓他歇斯底裡地崩潰起來。解休不說話,便也不敢動。可此時生風,將窗框“啪”地撞了一下,沈羨亭猛然一抖,緊盯遠處那扇窗戶。解休起身,正要去合上那噼啪作響的窗扇,沈羨亭卻霎時臉色煞白,突然顫著聲線道:
“出去——”
解休停住。
“出去……都出去……”
沈羨亭慌亂而呆滯地四下亂瞟,目光在滿屋的侍人身上走過。他忽然忍受不了一般地低下頭,緊緊閉上雙眼,暗自發抖。
解休嘆口氣,擔憂地看著他傷了的右手。
“那你自己緩一會兒,”他道,“不要碰你的手。”
沈羨亭依舊沒有回答,他緊緊抱著自己閉目喘息著。耳邊逐漸響起窸窣的腳步聲,圍在他身邊那些陌生的面孔終於全都走了出去。
解休沒有關門,就在門外不遠處守著。
隱約能從床紗後看到他。
玉鸞殿內一時只剩他一個人了,他緊繃多時的神經終於稍稍鬆弛,但卻也覺得有點發冷。沈羨亭緩緩靠在牆角處,肢體有些僵硬,抓住一點東西便不放手。
掌心很疼,他低頭看去,發覺其上一層層纏滿了紗布。可如何弄傷的,他已不記得了。
他盯著紗布裡透出的血跡,忽而想起夢裡碎裂的、沾著血的照流雪。
許是那時……撿起斷劍的時候不小心,才將手心劃破的。
可那不是一個夢麼?
沈羨亭想不明白,掌心的血跡滲得更大了。他緩緩伸出左手,不動聲色地攥住那染血的結,卻不動。
沈羨亭思索片刻,還是緩緩將紗布一頭從其中扯開——
“沈羨亭!”
他嚇一跳,猛一用力,紗布一下便被他扯下大半。他並無心看那出聲之人是誰,只飛速鑽進被子裡,亂七八糟地想遮住自己。
來人是個年輕女子,聲音有些微啞。那女子不知是何時從何處冒出來的,一把便攥住他受傷的右手。
沈羨亭手腕倏地一緊,他立時便不再動,微詫又失措地望著她。
辛晚樓頓覺不好,在他又一次崩潰之前飛速松開他。她將雙手舉在耳側,連忙說道:
“我不碰……不碰你。”
她果真後退幾步,舉著雙手在他不遠處緩緩坐下。沈羨亭提著一口氣看她許久,見她確實不動,方才又低下頭,一圈一圈地、極認真地將紗布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