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掛這個?”
“今日重陽了啊。”辛晚樓笑著說,隨即從地上撿起一束茱萸,簪一枝茱萸在他發間。
沈羨亭一愣,抬手要取下,被辛晚樓一把拉住,道:
“不許摘!這是討吉利的。”
他沒說話,也沒笑,但也沒再碰耳邊的那枝茱萸了。
辛晚樓在心裡嘆息一聲,推他在椅上坐下,給他一杯熱水讓他自己喝。沈羨亭只喝了一口,便捧著杯子,低頭看著那杯中白霧漸漸升騰,他一言不發,也一口都沒再喝。
辛晚樓無奈,便拍拍他的肩膀,讓他看著自己,輕聲笑道:
“我找到婆娑錦了,今日過節,我拿出來穿吧?”
沈羨亭像是完全忘了前幾日婆娑錦那一遭,並沒什麼太大反應,只點點頭。
一會兒辛晚樓回來,婆娑錦已穿在身上了。不說別的,高吟吟的手藝還是相當精妙,那衣物裹在辛晚樓身上,紅雲一般,飄逸雋秀而又不影響行走打鬥,與她的身段渾然一體。衣擺與袖口的紋路乃江海山川,不似尋常女子服飾上只繪花鳥魚蟲,寓意更顯廣闊。
“好看嗎?”
沈羨亭安靜地看著她,輕聲答道:
“好看。”
“紅衣裳,我穿了,”辛晚樓忽而上前,雙手捧住他的臉,“你也得早點好起來。”
沈羨亭眼神躲閃,又從她手裡逃出來。
領口的茱萸忽而墜落,紅色的果實如同瑪瑙珠子,噼裡啪啦地滾落一地。辛晚樓狼狽而無措地蹲下去,將那紅色的果實盡數撿起。
滿地的茱萸,如同她滿心的侷促,將她深藏心底的情意盡數抖落。沈羨亭忽而彎下身子,撿起地上幾顆茱萸,辛晚樓正伸手去拿,頓時與他指尖相觸。
指尖相觸的一瞬,辛晚樓忽然想拉住他的手,可沈羨亭卻只將那幾顆茱萸塞入她的手心。
“沒有了。”他輕聲道。
辛晚樓怔怔點頭,將手收回來。她低頭看著雙手,鮮紅的茱萸果在她手心裡捂得熱熱的。她從懷裡找出錢袋,將裡面的銅板倒在桌上,又將茱萸果實全都裝進去。
她將錦囊掛在腰間,腳步一動,錦囊就悠哉悠哉地搖晃起來。
“還要放風箏,只可惜我從來都放不起來——你會嗎?”辛晚樓問他。
她就像有什麼法術一樣,不知從何處又變出一隻風箏。那風箏畫成最常見的燕子模樣,分叉的尾巴極長,繞在她的手腕上。
沈羨亭靜靜地看著她,未說會、也未說不會。他並未說什麼,可她的婆娑錦、茱萸果,風箏上燕子的紅嘴,卻讓他很多年後想起重陽節依舊想到一抹紅。
驪山的秋日很冷,風也蕭瑟,並不適合在此時放一隻祈求好運的紙鳶。辛晚樓手裡握一截風箏線,如同十幾年前一般,依舊沒能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