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不認得什麼拏雲——”
“是一個半邊臉被燒傷的男人,”辛晚樓忽而開口,“應當好認。”
柴十二用力擺手,頗不耐煩地回答:“老夫說過幾次了——不認識這個什麼雲!況且,當年拿書來尋我的是個女人——這我總不會記錯!”
“女人?”沈羨亭警惕道,“什麼女人?”
“一個有名的女人。”
他渾濁老邁的眼珠閃動一點狡黠的光亮:“高吟吟,你可知道?”
這名字聽著耳熟,辛晚樓搜尋自己二十年來的記憶卻一無所獲。柴十二又道:“十年前有個尚書令,名叫高沖,當年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是他妻子早亡、多年前他的兩個兒子一同在南下的遊船上落水淹死,孤獨寂寞之下居然尋回了一個被他不聞不問丟在鄉野的私生女。”
“那私生女一朝從鄉野村姑變成了宰相獨女——那人便是高吟吟。”
“宰相獨女……高吟吟?”沈羨亭道,“她又為何要造翦水花?”
“這我不知,我沒閑心問她那麼多。”柴十二語氣又添上一點不豫。辛晚樓身後爐火熄滅,他起身從爐灰中揀出銅碟,將其上毒液灌在小瓶中。
“老夫已知無不言,再問別的也沒有了!斥息留下,你們倆快些滾罷!”
他手下叮叮咚咚一陣亂響,在爐邊亂堆著的雜物中一陣亂摸竟從中其後拖出一個鐵籠,又從其中摸出一隻黃毛老鼠。
他眯縫的雙眼銳利地斜視二人,不動聲色地掰開老鼠的嘴,將那剛煉的毒滴一滴進去。
肥胖的黃毛鼠被他丟在地上,痛苦而尖銳地嘶吼抽動,接著又以驚人的速度幹癟下去。不多時,那老鼠便已躺在地上不動、整隻鼠成了掛著碩大皮毛的骷髏架子。
僅一滴而已。
沈羨亭凝視著那黃毛鼠抽動而亡,神情淡漠。他長嘆一聲,說道:
“前輩,我們現下便走。”
說著,他轉身往屋外去,那支斥息便孤零零地被他留在桌上。
柴十二態度狂妄,罵一聲“滾”,隨即將爐火重燃,把那老鼠屍體丟進火中將一個彎折的後背露給二人。
辛晚樓神色低沉。
大門洞開,扶風山中的寒意從屋外湧入,皮毛燃燒的味道混著山風營造出一種別樣的陰森感受。
“做什麼呢?”沈羨亭的聲音從風中來,“快走。”
辛晚樓轉頭看向他,收起腰間抽出一截的不知春,大步朝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