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昌公主想作太子,當年便是依靠太荒宗,最後卻又被太荒宗宗主親自抓去、給了當時剛剛繼位的靖帝,命喪長安街頭。
哥哥說的沒錯——火餘宮與棄月樓今日能幫她殺了聞淙,明日便能幫著別人殺了她聞凇。
養虎為患,她聞凇不作養虎為患之人。
“陛下,”福星跪道,“襄王殿下來了。”
聞凇抬頭:“讓他進來。”
話音剛落,許久未見的沈羨亭便緩緩走了進來。他走路仍有些不穩,步子很慢,看著便是還未好全。
他只同她對視一眼,便低頭跪下:
“臣……聞泠,參見陛下。”
“六哥起吧,”她沖福星囑咐,“賜座。”
沈羨亭確實跪不了那麼久,可他還是不曾起身,固執地跪在她面前。
聞凇心裡有些奇怪,臉上卻露出一個笑,盡量同原先一樣天真無邪:“六哥同辛姐姐相識也挺久了,我正想著,選個日子,讓姐姐與六哥成親呢。”
“臣不想成親,”沈羨亭卻說,“臣只想讓晚樓無憂無慮地、在江湖上自在行走。而不願將她被我一紙婚書困住……與我,同生同死……”
他開門見山道。
聞凇臉上的笑意瞬間冷下來,她不由後仰,睥睨著階下的沈羨亭。
“六哥何出此言?是怕朕殺了你……還是怕朕殺了她?”
“只要陛下留她、留棄月樓一條活路,”沈羨亭平靜道,“我可以死。”
“你是朕的好哥哥……朕唯一的哥哥,朕才捨不得要你死,”聞凇凜然道,“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六哥,阿沁怕啊……你定是明白我的。”
“所以我才說——我可以死。”
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辛晚樓若是知道她為了救你的命不惜弒君,而你卻還是跪在朕面前求死——她該多傷心啊。”聞凇遺憾地笑著說。
“我倒是……有些羨慕,”她忽而說,神情很感慨,“我沒有一個甘願為我去死的人,也沒有一個……讓我甘願為之放棄性命的人。”
“所以陛下才能作了皇帝,”沈羨亭鄭重道,“我不行,聞淙也不行。”
聞凇笑起來。
“說到他啊……我心裡倒是很憾然,”聞凇嘆息一聲,“我已經殺了一個哥哥了,不願再殺第二個。”
她低下頭,朱筆在紙上劃下一字。一筆一劃,乃是一個“淙”字。
“辛晚樓賜婚給你,作你襄王府的王妃。從此久居長安,待你回到長安便與你成親……”
“至於你——”聞凇嘆息道,“送親之後,便留在慶州。替朕……守著西北門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