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從襄王府裡出來頗費了功夫,太子的人守在門外,竟是打算讓他在靖帝臨終之時也不去太和殿演父慈子孝了。沈羨亭多少有些習武的根骨,拿了一把摺扇將門外守衛盡數打了,這才帶著福綿闖出來。
到此時,便只剩一口氣,撐著不暈過去了。
福綿欲扶他跪下,誰料卻被他一下拂開。沈羨亭“咚”一下便跪倒下去,朝靖帝深深叩一個頭,道:
“陛下……”
靖帝朝他伸出手,在虛空中無力地抓握幾下:“來了……好……好……”
沈羨亭一直俯身於地,並未接住靖帝的手。他此刻並非有意,而是他實在沒力氣動彈。
他的身形搖晃一下,聞凇慌忙扶住,焦急道:“六哥——”
“六哥。”聞凇語意關切,讓他靠在自己肩上。
聞淙異樣地冷眼打量二人一眼,又飛快地轉過頭,沖靖帝輕聲說道:
“父皇,阿沁與阿泠都來了,如今咱們倒也……團圓了。”
“團圓……好……”
“太子啊……”靖帝轉向聞淙,緊緊攥住他的手,“今夜一過……你便是我大靖的天子……”
“朕盼你……勿負朕望……勿負天下……”
聞淙叩首:“兒臣必以命當之——”
“聞泠,”靖帝又說,“朕……虧欠你。以至於你……到現在……都怨恨朕……”
沈羨亭並未反駁,只緩慢地推開聞凇,朝靖帝膝行上前,在他手邊俯身叩首。
“父皇,兒臣想求父皇一個恩典……”
聞淙警惕地看過去,此人自打生下來便不準喚靖帝“父皇”,而從他又回到宮中後,他也只稱“陛下”。如今靖帝將死,他倒是改了口,玩兒的一手悲情苦肉計……
“說。”靖帝只道。
“兒臣懇請父皇……封賞昭華公主。”
此話一出,四下皆驚。聞凇訝異地在他身後拽拽他,輕問:“六、六哥?”
沈羨亭只說:“昭華公主此番以命相搏、為慶州將士掙得生機……”
“公主已有封號,”靖帝緩道,“便將她那五百食邑……再賞回去……”
“不夠,父皇,”沈羨亭出聲打斷,疲憊而懇切地看過去,“公主若為男子,此番……定是升官封爵的功績……”
他緩慢地俯身,額首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