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晚樓不明所以地皺起眉,便問:
“沈羨亭今日入了襄王府,怎也沒請許師姐你們過去?”
此話倒牽起許少央滿腹愁腸,聽後她一雙遠山細眉柔軟地垂落,她道:
“去什麼呢?本就是不認得的人……”
辛晚樓聽得似懂非懂,又歪過頭。許少央便又道:
“陛下既要他回去,便需你我時刻記得——六殿下從未來過棄月樓,而他和沈羨亭是徹頭徹尾的兩個人。如若再將這兩個身份視作一人,便是將他與自己都置於死地了。”
她這回算是聽的明白,心裡一時五味雜陳,頓覺天家乃世間第一無情地。
“也是。”
辛晚樓又一次將窗戶推開,自交疊的枯枝與殘雪之間往下望去。山腳下的長安城不大不小,剛好能讓襄王府滔天鑼鼓中的最後一絲聲響傳入她耳中。
情之一物,咫尺天涯。
平白捱了火餘宮一頓打的小弟子司禹扯傷了腳踝,哪怕火餘宮不再在南部水道找茬他也難以趕路了。不過幸好有解休騎馬繞路去了雲中,幫他給祖父診病。解休人還未回來,司禹就已收到家裡來信,說解道長妙手回春、祖父福大命大,已是沒有大礙了。
司禹放下心來。
他正折著信紙,辛晚樓端著一盆清水從外走入。她將銅盆擱在桌上,布巾子往水中一投,便麻利地幫他抹起桌子來。
司禹有些尷尬,固定住的右腳在半空乍著。
“辛……辛宮主不必如此的……”他閃爍其詞,窘迫擺手。
解師叔說這一位是火餘宮貨真價實的宮主,司禹聽後便有些怕她。可他萬萬沒想到,這辛宮主聽聞他遭打一事,竟硬是要替火餘宮補償他,非要攬下照看司禹的職責,誰也勸不住。
她不愛笑、也不多話,就冷冰冰地杵在司禹面前,每日賣力地替他幹活。
司禹很是侷促——受寵若驚又擔驚受怕。
他只是棄月樓一個最低階的小弟子,與各位師兄師弟住在同一間屋子裡。最近他傷了腳,師兄師弟們白日裡出去聽學,他便獨自一人留在屋裡。
只幫他一人做事未免顯得小氣。辛晚樓如此想著,索性便將整個屋舍一起打掃了。這間弟子小屋從未如此一塵不染過——說來還是要歸功於她這幾日裡對司禹蠻橫的補償了。
司禹抱著她帶來的一碗酸梅湯坐在軟榻上小口小口地喝著——也不知寒冬臘月她為何要做酸梅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