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擊之聲在寂靜而空蕩的夜色之中緩慢而清亮地響著,不絕於耳。那敲擊聲似乎與沈羨亭胸腔裡愈發鮮明的心跳一一對應,他雙目緊閉,不知是否該問那最後一句話。
萬一是,萬一不是,萬一明知故問。
他赴死般吐出一口氣,沉聲問:
“最後一個問題——你是何人?”
宗三得逞般粲然一笑。
他推開茶壺,施施然起身。
“吾名聞淙,”他輕聲道,“或許,你可稱我一聲東宮。”
沈羨亭睜開眼。
眼前人腰間還掛著那條墜白玉的紅色瓔珞,隨著他的動作在空氣中一蕩一蕩的。彷彿一支風中彎折的芍藥花。
辛晚樓心頭大震,所幸還懷有理智。她後撤一步,拽著沈羨亭一併跪下,道:
“參見太子殿下。”
沈羨亭並未說話,只緩緩地朝聞淙俯身,將額頭擱在冰涼的石磚之上。
聞淙笑起來。
“早知如此便不答應讓你們隨便問話了,”說著,他將沈羨亭拽起來,又朝辛晚樓伸出一隻手,“不說這麼多還能做朋友,說了便當不成了。我心裡還真有點後悔……”
辛晚樓盯著聞淙朝她遞來的手心猶豫,心中百轉千回。所幸只一會兒,沈羨亭從一旁拉她起來。
聞淙輕笑一下,將手收回去。
“夜色已深,二位回吧。”他輕聲說。
*
沈羨亭從房裡撞出來,門板重重磕在門後喬柯身上。
喬柯叫一聲,緊緊捂住痛處。可沈羨亭絲毫未管,只埋頭大步走開。
“喂,你給老子站住——”
“抱歉,喬首領莫怪。”辛晚樓潦草拋下一句,徑直追他去了。
沈羨亭一路回了住處,匆匆忙忙抓起轡頭及韁繩等物,便要出門牽小白馬去。辛晚樓將門撞上,張開手臂攔在前頭。
“你做什麼?”
“他是太子,你還不懂嗎?”
“我不懂,”辛晚樓沉聲道,“我不懂你為何突然這樣。”
“數數你身上背了幾條人命!”沈羨亭呵斥道,“要你的命,就他一句話的事!”
“你自己也不見得幹淨——”
“至少我不像你一般心懷鬼胎卻還毫不心虛——”
“你又說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