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安平的目光,看向在場幾個出自這八大姓的下屬官員,臉上越發的陰沉下來,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將他籠罩著,不能動彈分毫。
他走到了正堂外面,站在屋簷下面,指著對面緊閉著的府衙大門,沉聲道:“你們可知,現在外面是什麼情形?六縣百姓在不滿,他們在集結,他們拿起了手中的鐮刀、鋤頭,他們卻沒有下到田地裡,他們是在準備殺人!他們是要殺誰?殺你們還是殺本官?還是他們要殺了別縣的百姓?”
這話不能不答,若是再無回應,只怕就要給徽州百姓坐實要作亂的罪名。
徽州同知站了出來,他雖然亦不是徽州本地人,但他卻是徽州的女婿,是八大姓之一的女婿。
他開口解釋:“回明府,如今百姓只不過是被那最開始的賊子蠱惑,方才一時激動,所為不過是在不患寡而患不均而已……有新安衛在,徽州便亂不起來……”
“哼!”楊安平重重冷哼一聲,看向這位徽州府的好女婿:“當真亂不起來?”
楊安平希望透過這位徽州府好女婿,聽到徽州八大姓傳遞給他的,能夠讓他安心的話。
徽州府同知也知道,府尊大人只想要徽州八大姓的一個保證。
只要有八大姓的保證,保證徽州府不會真正的亂起來,那麼府尊大人才能真正的安下心來。
然而,這位徽州府的好女婿,卻沒有得到任何的訊息。
歙縣的‘人丁絲絹’之事,不單單是歙縣的事情,而是整個徽州府的事情,更是會牽扯到徽州八大姓的大事情。
其中的利益糾纏,加之往日裡各自之間積攢下來的仇怨,讓他們已經停不下來了。
楊安平的目光逐漸失望起來,他沒有從眼前這位好女婿嘴裡,聽到一絲一毫的訊息。
府衙之中,由此陷入長久的死寂之中。
而就在徽州府心緒不寧的時候,新安江上卻是如火如荼。
這條承載了徽州黎民百姓生機,源起徽州流入錢塘的大河,沒有了往日的祥和寧靜。
河谷狹窄前灘處,兩岸各自匯聚了眾多的歙縣、休寧兩縣百姓。
他們都是離著這裡最近的村莊百姓,也是在往日裡,因為搶水、砍樹、奪筍等諸多糾紛,而積怨頗多。
他們手持著鐮刀、鋤頭、釘耙、糞瓢,氣勢洶洶,群情激奮。兩縣百姓,隔著這條徽州府母親河口吐芬芳,互相熱情高漲的向對方的女性祖宗問好。
百姓的喧囂聲,壓過了上游傳來的激流聲。
憤怒讓這個夏天,變得越發的炙熱,攪動著人們的心緒越發的躁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