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麒麟已死,我那份關於終止戰爭的說法再也無從印證。”龍語者席地而坐,從身旁的架子上抽出一本書來,放在雙膝上,“不能證明確有其事的話,那些傢伙只會當我是在虛張聲勢而已。所以接下來,我們恐怕只能依靠自己了。”
“其它的偷獵者呢?和你一起回到洛克拉克的還有別人吧。”小書士問道,“那些人都在哪裡?他們有提到過什麼有用的線索嗎?”
…………
守衛獵人關上房門,隔著門柵解開封塵的鐐銬。年輕人鬆了鬆手腕,卻見一隻腳從門柵外伸進來,腳尖一扭,碾死了地上一隻個頭碩大的螞蟻。
“被它活著的話,你就能用來撬開門鎖吧?”守衛頭盔下的雙眼挑釁似地望著暗影獵人,又朝著死去的螞蟻吐了口唾沫,才意猶未盡地轉身踱向大門之外。
“嘿,我不會做什麼蠢事的——”封塵無辜地辯白道,然而沒有換來任何回應。他只好無奈地撇撇嘴,返身坐倒在木床上,揉弄著太陽穴,緩解著精神消耗過後的酸脹感。
“真是一如既往地友好啊。”隔壁的房間中傳來一個戲謔的聲音,分明是楓前輩,“那傢伙不知道你就要走了嗎?”
眾人身處的監室還算寬敞,隔開房間的是厚重的牆壁,而不是通透的鐵柵。窗子並不小,依稀還有月光透進來,不似騎士團的大牢一般,昏暗潮溼,空氣中常年帶著散不盡的血腥味。
“說起來,就是明天了吧?”另一邊的牆壁之後,白夜望著窗外的明月,悠悠地問道。
“明日一早,去工會大樓簽過文書,我就可以離開這片鬼地方了。”封塵換了個姿勢,枕著手臂側臥過來。透過門柵,他看到對側的房間空空如也,不禁問道:“犀前輩還在外面嗎?”
“他不會回來了。”更遠處的監室裡,森羅正靠在牆上單手倒立著,聞言咬牙說道。
“犀……和獵人工會做了一筆交易。他知道地下集市的運轉方式,也認得其中的幾個關鍵人物。”白夜說道,“那傢伙到底還是個商人,知道怎樣才能把自己賣出最高的價錢。”
龍語者詫異地騰身坐起來:“即便不這麼做,你們也要被釋放了吧?前輩他連這幾日都等不得嗎?”
“不止是為了自由,犀用這些情報還交換了別的東西。”逆鱗隊長苦笑一聲,“在加入逆鱗之前,他曾是另一個暗影獵團中唯一的倖存者。他在斯卡萊特境內有一個隱秘的據點,裡面盡是曾經的隊員們的遺老和遺孤。我不知道那聚居區的規模有多大,但犀在獵場上賺得的佣金,絕大部分都花在了裡面。”
“他是個瘋子嗎?”和逆鱗眾人同行這麼久,楓還是第一次知道那個大塊頭身上懷著這樣的秘辛。以一人之力承擔整個獵團的家屬的開銷,難怪犀向來對金錢有著近乎病態的追求,“他總不能養活那些傢伙一輩子吧?”
撫養著阿冬和阿夏,楓當然清楚出生在地下世界的孩子們,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麼樣的命運。暗影獵人誕下的子嗣沒辦法納入任何一個王國的籍冊,當然也就不能參與獵人的選拔。哪怕父母雙亡,也享受不到工會對孤兒的待遇。長大後的他們要麼走上父母的老路,成為新一代的偷獵者,要麼在燃石鎮一般的地下聚居區安身,終生為暗影獵人提供服務。
“所以犀才選擇了一個更好的辦法,用一份情報換了幾十份斯卡萊特的名籍。”白夜悵然道,“說實話,我不怪他。”
“咚!”
“我可不這麼覺得!一想到犀要和紅石的那些膽小鬼一樣成為工會的鷹犬,我就恨不得扭斷他的脖子!”森羅的房間處傳來一道怒極的砸牆聲,如今的綠甲獵人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發洩了,“隊長,若是見到你和獵人工會眉來眼去,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放心,礦山那次事件,我和工會都無法輕易釋懷,即便他們肯既往不咎,我也決計不會歸依工會。”逆鱗隊長搖頭道。
“前輩今後有什麼打算?”龍語者靠近牆壁,朗聲問道。
“大概還是想辦法儘快擺脫工會的控制,回到地下世界去吧。”白夜的眼中罕見地現出一陣迷茫。遺蹟獵場一戰,老獵人愈發地認清了工會的強大。他暗自忖度著,想要實現自己心目中的變革,恐怕要聯合整個地下世界才做得到了,“如今紅石依附了工會,總要有人接替他們,穩定暗影工會的秩序才行。”
“那個人是誰都不奇怪,但一定不會在我們之中。”楓喟然一嘆,“我們被洛克拉克羈押的訊息傳出去,‘叛徒’的名號就再也辯不清了。就算順利離開了工會總部的大門,你以為地下世界還有我們立足的餘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