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長槍銀光閃動,將幾顆半身大小的水晶石凌空搗碎。盾牌噼裡啪啦地接住了餘下的石屑,將三人嚴嚴實實地護在塔盾下面。熊不二的叫罵聲隨即響起:“還不快走?磨磨蹭蹭的做什麼……該死!”
好容易跟上先行三人的腳步,長槍獵人看到封漫雲渾身的幽藍,愣了一下才反應過那是什麼,臉上的怒色霎時間化作了驚色。盧修忙著開啟一瓶瓶藥劑,用水液沖洗昏迷者的面板,一時間無暇解釋,只得擺擺手,頭也不抬地說道:“就快好了!”
“奇怪……”耗去了數瓶藥劑,終於洗去同伴臉上粘稠的血漿,龍語者卻像是發現了什麼。他伸手摸了摸封漫雲的面頰,白衣獵人的臉上溼漉漉的,面板蒼白粗糙,隔著籠手還能感受到體表的溫度,唯獨沒有半點被血毒侵蝕過的痕跡。封塵狐疑地伸手探了探地上被藥水稀釋過的龍血,只是稍一接觸,籠手上的鞣革就響起了嘶嘶的融化聲,被獵人毫不猶豫地脫下,遠遠地扔了出去。
“怎麼了?”盧修嘶吼著問道,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蓋過嘈雜的戰鬥聲。
逃過龍擊槍一劫的古龍幼崽彷彿有了獵神暗助,一時竟將戰爭兵器壓制得無力還手。天災叼起鋼鐵巨獸的背脊,修長的脖頸誇張地甩動開,將數噸重的龍軀原地蕩了幾圈,遠遠地扔飛出去。龍機兵頹然跌落進碎石堆裡,封塵也跟著肩膀一縮,捱過金石相撞的刺耳炸鳴:“先離開這裡再說!”
“用這個!”熊不二將塔盾反置在地上,幾人的鉤索挽成扣,將盾牌改制成了簡易的擔架。
“不……”盧修將封漫雲推上擔架,忽地心有所感,扭頭朝戰場中央望去。山頂之上,扔飛出去的龍機兵像是跌損了身上的某個部件,躺在石堆中掙扎不已,遲遲不見起身。終於空出了手的古龍幼崽卻沒有選擇追擊,而是幽幽地轉過了頭,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鎖定了四人的位置,瞳孔中的光芒明滅不定。
“它在看我們!它在看我們!”特選獵人登時亡魂皆冒。兩個年輕人搬起重盾,不由分說地沿著山坡向下疾奔,天災卻也適時調整好了面向,迎著幾隻爬蟲邁步過來。古龍幼崽的左翼還軟軟地垂在身側,只能以四足跌跌撞撞地前行。但巨獸的身長超過三十米,每踏出一步都是將近二十米的跨度,只邁出兩步,雙方間的距離便赫然縮短了一大截。
:“見鬼……那傢伙怎麼突然對我們有興趣了?”龍人的腳力和飛人的力量相加持,在入夜的雪山上跑出一道殘影,重盾上的封漫雲搖搖晃晃幾欲墜落,但二人也顧不得許多了。龍腔視野下,突然變卦的藍色巨龍身上並沒有戰意或怒意,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難以言說的興奮。獵人們身上彷彿有某種至寶,對古龍種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別回頭!它大概是把我們當成食物了!”
古龍幼崽剛剛起步,更遠處的龍機兵也跟著理順了身上的故障。鋼鐵巨獸甩開尾巴,三兩下掃清了身邊的亂石,循著前者的身影不依不饒地起身欲追。頃刻之間,逃亡中的封塵三人隱隱化身成了戰場上的颱風眼,將兩個強者的目光盡皆牽引了過來。
戰爭兵器才站穩身體,不等邁開步子,便覺得身後似乎有異。還未及察探,它的腳下便響起了一連串急促的金鐵交擊聲。先前的傷勢短暫地混淆了鋼鐵巨獸的感知能力,以至於被人類欺近了身邊才察覺到。短短几秒已經足夠聶小洋斬出十餘刀了,龍機兵跟腱處的防護板並不完善,被雙刀手窺準薄弱處,拼著開裂的虎口,撕開了一條尺餘長的口子,露出了板甲下灰白的血肉。
“怎麼可能讓你追上啊……”早已準備好的爆彈被捆紮成束,強行塞進了狹長的傷口中。聶小洋瞳孔微縮,連忙從鋼鐵怪物身上躍下,幾個閃身遠遠遁開。悶爆聲響起,龍機兵的身體向後猛地一傾,趔趄了幾步才穩定下來。巨龍的腳後,板甲已被掀離體表,幾根斷裂焦黑的管線從血肉中暴凸出來,淅淅瀝瀝地流著不明的紫色液體。
“見鬼……你們都在幹什麼?”龍腔視野下,封塵將雙刀手的所為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裡,不由得失聲叫道。
“不用擔心——”熊不二朗聲道,“你們兩個把這傢伙抬下山去,我們隨後會跟上來的!”
藍色古龍拖著一隻傷翼,還是幾個起落便逼近了封塵三人的安全距離。無需回頭,龍語者便知曉,小獵團餘下的成員早已在他的身後嚴陣以待。秦水謠的髮梢凌亂,賈曉還在平復長程衝刺後的氣息,熊不二出讓了塔盾,只得將長槍橫亙在胸前,凝神注視著愈趨愈近的頂階掠食種。
“拜託,至少也要擋住一擊啊……”
像是洞悉了獵人們的意志,奔跑中的古龍幼崽戾叫一聲,還在小獵團近十米之外便腳下一頓。巨龍沉重的身軀轟然躍起,雙翼下的風壓瞬間將眾人壓得彎下腰來,這一跳直接躍出了幾十米,戲謔似地從獵人們頭頂上高高地掠過,完美地繞開了年輕人們孱弱的防線,連正眼都沒給眾人留下一個。
盧修背上的汗毛一慄,巨龍落地的轟鳴聲近在耳畔,龍人甚至能感覺到天災身上散發的融融熱意。颶風在獵人身周毫無徵兆地哮起,一陣天旋地轉過後,特選獵人只覺身體一輕,自己連兩個同伴一起,竟是被攬入了龍崽泛著藍光的胸口之中,攜裹著返身朝山頂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