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什麼都沒說。”女孩將雙臂抱在胸前,“不過得知這個訊息的第一時間,我就告訴過你,這可能是莊家做出的最錯誤的決定。”她搖搖頭,不無惋惜地道,“看來整個莊家,都沒有一個人肯採納我的意見……果然是因為非是血親的關係啊。”
“都是你做的好事……”男人將匕首一橫,“說!你都告訴了聽議會什麼?他們的手上還有什麼證據?”
“很遺憾,如果莊暮醒了的話……獵人工會大概已經全都知道了。”黃衣少女一隻手指拄著下巴,“如果我是你的話,趕緊收拾一下,帶著財產逃去國外吧——萊恩也魯就不錯,那裡的工會沒有治安權,你們起碼不會被街上隨便哪個獵人抓去領賞。”
“你!”申屠妙玲的這句話當然是明擺著嘲諷。在龍髓漿的事態公開化的今天,萊恩也魯的王室早就視莊家為眼中釘了,舉族搬遷到那裡,跟洗乾淨身子跳進火龍巢穴沒有什麼區別。
“在聽議會開始之前,貝卡曾經告訴過我……”女孩施施然說道。
“我不關心一頭該死的艾露說過什麼!”
“貝卡曾經告訴過我,若是我在聽議會上執意要說出對莊家不利的話,你們或許就會不惜一切代價地救回莊暮。”申屠妙玲沒有理會對方的抗議,自顧自地說著,“可是她錯了,她或許瞭解大多數家族,但並不瞭解莊家。這條血脈下並不缺少聰明人,但你們卻從來不會拯救同族,出了事情,就都成了只會自保的膽小鬼。如果莊家什麼時候覆滅了,那也不是因為別人,更不是因為我,而是你們自己埋下的陷坑。”
“你看不到那個時候了……我保證,你會死在莊家覆滅之前!”
“我不在乎。”申屠妙玲聳聳肩,“從再次踏進莊家的第一刻起,我就不再關心自己的生死了。貝卡說得對,我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這個局勢下,不論我是死是活,莊家的命運都已經無可更改了。”
“那你娘呢?做了這些事情,你難道沒有考慮過她的生死嗎?”莊家長子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半是威脅,半是利誘地說道。
“這個嘛……”女孩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讓整個莊家為我們母子二人陪葬,我覺得值了,只是不知道莊家會不會有同樣的想法。”
“或者說……現在的你,連讓我們母子陪葬都做不到了吧。”女孩的笑容幾如惡魔。
“刷!”再也受不住申屠妙玲的刺激,男子重新提起手中的短刃,他一步踏出,刀尖頂上了申屠妙玲的脖子。
“我缺一條腿……”一個沉悶的聲音自遠處傳來,“你伸出去的那條就不錯。”
“刷刷刷……”六名侍衛紛紛拔出武器。三星獵人們一直在密切地關注著少主的行動,兩個年輕人不管誰受了些磕碰,責任都不是他們能負擔得起的。遠處的黑氅大漢是如何出現在靶場上的,這一刻居然沒有人能說得清。
“黑星……雙子?”許是被那陰測測的聲音驚了一下,黑甲年輕人回頭望去,看見的卻是等候多時的安菲尼斯和羅平陽,“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憑這張臉,整個大陸上除了洛克拉克的幾間老屋子外,還沒有我去不到的地方。”老艾露捋了捋鬍子,將斗笠向上掀開一個角度,露出滿是褶子的老臉,“也該是時候了。”
“安菲教官。”老貓的後一句話是說給申屠妙玲聽的。見到傳說獵人,女孩絲毫沒有感到意外。她以手撫胸,行了個標準的獵人禮節。
“妙玲……”看見女孩的面容憔悴了不少,老獵人輕輕地嘆了口氣,他有心安慰少女幾句,但眼下卻不是寒暄的時候,“先上車吧。”
“你們不能帶走他!”終於意識到不請自來的黑星雙子,是要帶走這個對整個莊家的存續至關重要的女孩,黑甲年輕人歇斯底里地道,“莊家是奉獵人工會的命令對這個小娘皮保護性……”
“你叫莊晨是吧?”羅平陽眉頭一皺,打斷了他的話,一隻手不耐煩地握住了背後的錘柄,“你如果不傻的話……如今的莊家已經阻止不了我和老師了,所以……真的要在這裡嗎?”
莊晨抬起頭來,碰上了獨腿獵人冷森森的眼睛,青年人喉中咕嚕不止,終於失去了全身的力氣,短刃“倏”地掉在靶場的草地上。
…………
“安菲教官……這一次,真的辛苦你了。”剛剛進入馬車,申屠妙玲便向老艾露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和小羅在各種獵場裡遊蕩慣了……”安菲尼斯肉掌虛拖住女孩的身體,“倒是你,我們都沒有想過,你真的能在莊家堅持那麼久。”
“說實話,你把計劃說出來的時候,我和老師都嚇了一跳。”羅平陽感嘆道。
“沒有各位前輩的話,我再如何,也只是一個膽大包天的小姑娘罷了……白白送了性命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女孩認真地搖了搖頭。她環顧了一番四周,終於在車棚的角落裡看到了一簇奇怪的光影,“還有前輩……過了這麼久,我仍然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您。”
“我只是為安菲大人工作的無名小卒罷了。”車廂裡空無一物之處,居然突兀地響起了一個男聲,“你不需要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