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看不出來這有什麼好祭祀的。”聶小洋嘟囔了一聲。眾人在一處茶肆外坐了下來,周圍滿是焦急地等待著的商人,幾個少年的加入絲毫沒有引起注意,“古龍觀測局的訊息如果準確的話,該讓城裡的人們提前逃命才對吧。”
“第一次來沙城嗎?”聽到隊友們的議論,久坐在一旁的一個獨行獵人突然開口搭茬道,“整座城市都指望著峰山龍活下去,怎麼能撒手逃掉呢?那條大魚被稱作‘災厄和豐穰的象徵’可不是說說而已——獵人工會的總部落址在洛克拉克,在與沙漠怪物交鋒的最前線上,當然不是單純地為了顯示獵人的勇氣和榮耀。”
“你們是沒有見過峰山龍遷徙途中的景象,”說話的男人操著一口濃重的鄉音,老獵人的臉盤很大,一口絡腮鬍子將半張臉都遮了下去,看上去就是久居洛克拉克的本土獵人:“稀有的礦石,珍貴的怪物素材,在古龍種走過的路線上,它們就像普通的沙子一樣隨地可見。對於獵人來說,那和天國沒什麼兩樣。”
災難中蘊含的財富,才是獵人和商人們趨之若鶩的目標。巨獸行過的沙路會像被巨大的耙犁耕過一樣,埋在地底深處的珍貴礦石被大量地翻卷起來;一部分怪物被鯨吞消化,剩下的捲進沙暴中死掉,素材被直接留在路上,任由獵人們予取予求。每一次古龍種遷徙的時分,獵人們在付出慘重代價的同時,也能藉此獲得海量的珍貴資源。
“六成,”絡腮鬍子獵人比出一個手勢,“一般的年景中,每次豐收祭刨去各項損失,收益甚至超過了沙城日常狩獵收益的一半。如果一個獵人在一年中僥倖活過了兩次豐收祭的委託,那他得到的收穫就足夠支撐他放上整年的假了。如果你有獵人先祖的庇護,得到了峰山龍掉落的鱗片或甲殼——是我的話,我就會直接退休了。尋個陽光不那麼刺眼的城市,舒舒服服地過上下半輩子,豈不是比做獵人要好得多?”獨行獵人越說越興奮,逐漸沉浸到了自己的幻想之中。
“富貴險中求——是這個意思吧?”賈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過服務生的清茶呷了一口。商人的行事風格中,有三倍的利潤,就足以讓手無寸鐵的傢伙冒死行險,更何況本就是以冒險為生的獵人。
“追蹤峰山龍的動向,確保它的路過不會造成洛克拉克的毀滅,以及更重要的——收集它留下的饋贈,這就是豐收祭的主要內容。”陸盈盈總結說,“怎麼樣,對大家有幫助嗎?”
“聽起來很不錯的樣子。”小洋興奮地說道,“能在豐收祭上狠狠地賺一筆的話,就又能換一套全新的獵裝了。”
“幹了吧!”熊不二也燃了起來,“說到底還不是要和古龍種戰鬥。”
“我也想見識一下。”隊友們一個個表了態,封塵也揚起嘴角說道。他關心的並不是預期的高額收益,也不是驚險刺激的戰鬥,只是如今一個接觸古龍種的機會擺在面前,小獵戶哪裡還能忍得住。在使用龍腔進行的交流中,只有古龍種能和他站在對等的位置上,此刻的少年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重溫那種感覺了。但同行者中有秦水謠的存在,他只好小心地將這份心思掩飾了下去。
“怎麼……你們幾個孩子,也想在這裡面分一杯羹?”獨行獵人戲謔地說道,絡腮鬍的語氣中雖然沒有半點敵意,但卻帶著滿滿的輕視,“豐收祭的危險程度不是你們能想象的,不想死的話,還是乖乖地接些輕鬆的採集委託吧。”
“不要小看我們!”秦水謠一挺胸脯,“我們也是早就見識過古龍種的大人物了。”
絡腮鬍子搖搖頭,只當女孩是在說笑。
“大家稍安勿躁……豐收祭或許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值當。”賈曉咂咂嘴,眉頭皺起來,“聽陸姑娘的描述,峰山龍的追擊恐怕會是一個超過千人的大型委託,算上補給和後援的話,或許會達到幾千人的規模。”
“那又怎麼樣?”秦水謠不明所以地問道。
“委託的核心部分當然只有上位獵人才有權利接取,按照常理判斷,越是高階的獵人,越是能接觸到戰場的中心地帶。”少年環顧了一下身邊的同伴,“我們都只有一星,就算參與進了豐收祭之中,也只能接取一些外圍的委託,收穫或許並不會有號稱的那麼高。”
“是這樣嗎……”小洋揚起的眉毛一下子耷拉下去,“跟在前輩後面撿漏的話,想想也很難有什麼收穫吧。”
“也不盡然,”鬍子前輩笑笑道,“獵場上素材都是無主的,只要你們有能力深入戰場,想要獲得高階的素材也並非不可能——但你們要想清楚,峰山龍喚來的沙暴,越是靠近戰場中心,威力就越是強大。有能力走近那裡,也要有能力活著將收穫帶出來才行。自不量力的後果是什麼,我想在訓練營中,你們的教官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過你們了。”
“主人——”正在此時,城門前的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聲,貓貓登在團長的背上朝城外望去,在艾露的眼中,幾張灰白的小帆正從極遠處緩緩放大,“是陸姑娘說過的船。”
感受到人潮的嗡動,秦水謠暫時放棄了對豐收祭的思考,轉而向同伴指著的方向看去。
“喂!那些船……是擱淺了嗎?”盧修把腦袋湊到同伴們近前。
“笨蛋,那就是追擊峰山龍所用的沙船!”陸盈盈擰了一下小龍人背脊上的皮肉,“祭典開始之前,它要一直在城頭待命。它們被開到這裡來,就說明峰山龍距離洛克拉克……已經非常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