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來得也真是時候,見他早已褪去戰甲,穿著普通衣物,沒有了披甲時的英氣,就像是一個剛睡醒的鄰家大叔,不過還好,他眉宇間的銳氣還在,高大的體型證明了他是個將軍。
他的眼睛有些腫脹,眼眶下的黑色印記分外顯眼。這人不會一夜沒睡吧?
他身後跟著一人,樸素的衣物掩蓋不住他英發雄姿,他比呂布年輕不少,但是可比他沉穩不少。
張瑜認識這個人,他是張遼,呂布親愛的文遠兄弟,歷史上的張遼,文武雙全,領兵佈陣謀略武藝,樣樣精通,不然也不會和關二哥惺惺相惜了。
張瑜打量這前來的這兩人,能在歷史上留下姓名的人,都是英豪,不過這兩位豪傑的形象,實在是相差甚遠。
呂布才不顧張瑜鄙夷的眼神,不顧屋裡黃巾的疑惑,徑直走向張瑜,還是那訓話的語氣,
“小鬼,這是我的位置,給我起開。”
見此,黃巾眾人可就不樂意了,怎麼對我家少主這麼說話呢?
一個個變了臉,起了身,拳頭蠢蠢欲動。
張瑜揮揮手,安撫下眾人,面對呂布,他才沒那麼窩囊,自己怎麼也是黃巾主帥,洛陽的主人,居正位無可厚非。
“這座位是我先來的,將軍請尋他座。”
“小鬼頭有了這群雜魚撐腰,敢與我叫板了?起開起開。”
一把拎起張瑜,一步入座,任由張瑜在自己手裡掙扎著,張瑜毫不示弱,手腳並用,對著呂布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不過沒什麼效果。
黃巾眾人與張遼看著這打鬧的兩人,這還是戰場上英勇的將軍麼,這還是平日睿智沉穩的少主麼?
這分明是淘氣的孩子與沒有長大的大孩子。
張遼看著尷尬,奉先兄,莫要忘了你還是個九歲女孩的父親,怎麼還是這般不沉穩。
張遼與楊奉等黃巾第一次達成了共識,這兩位都是奇怪的主。
也第一次開展了合作,總算把這兩人拉扯開來,雖然這般坐法有些奇怪,不過總算能安靜一會了。
張瑜呂布兩不相讓,一併坐在正位,張瑜擠在呂布面前,呂布攔在張瑜身後,兩人神態,如出一轍,假裝生氣的臉上寫滿對勝利與安寧的渴望。
這兩人不想開口,只好讓楊奉開口,打破屋子裡的尷尬,開始上報洛陽戰後諸事。
來犯敵軍傷亡慘重,僅洛陽城中,便有不下八千敵軍屍體,逃竄者無數,想來也是凶多吉少。
繳得刀劍千戟盾牌無數,尋得城外敵軍糧草,解了洛陽饑荒之急,得衝車雲梯井欄十幾架。
聽起來,黃巾與洛陽好像是取得了非凡的勝利,只是,這得到這勝利所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歷經前日亂戰,洛陽城中,黃巾弟兄死傷慘重,死者五萬餘,傷者不計其數,茅屋住房盡數摧毀。剛剛建立起的希望,一場戰爭便把它摧毀得連渣都不剩。
聽著聽著,張瑜的身子不禁顫抖,五萬,不只是一個數字,而是五萬條鮮活的生命,一戰而已,灰飛煙滅。
他不願再聽下去,叫停了楊奉。
難民流離,與屍體相伴而眠,黃巾無家,與洛陽同存共亡。
亂世之民不如盛世之犬。
這便是戰爭的殘酷,張瑜討厭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