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斌搖頭道:“此事太過重大,下官不敢隨便亂說,除了密報北鎮撫司,天津城內下官誰都沒透露,再說,若白蓮教真的滲透進了天津三衛,三位指揮使乾不乾淨可就說不準了,下官怎會做那打草驚蛇的蠢事?”
秦堪眉頭越擰越緊:“天津三衛,將士滿額為一萬六千八百人,若被白蓮教掌握了這股力量,再加上這些年白蓮教在民間發展的信徒教眾,屆時信旗一舉,數萬人朝夕即聚,那時可就真出大事了……”
牟斌沉聲道:“更可怕的是,天津離京師二百餘里,朝發夕至,若白蓮教煽動造反而致天津兵變,逆賊揮兵直擊京師……”
秦堪渾身一顫,咬牙道:“這幫逆賊倒選了個好地方傳教,顯然是早有預謀!”
眼中瞬間佈滿了殺氣,秦堪重重道:“讓白蓮教滲透進了三衛而三名指揮使猶不自知,不論他們乾不乾淨,僅憑這一點也該殺頭了!”
牟斌安慰道:“侯爺莫急,或許情況沒那麼糟,天津三衛一萬六千餘人,不可能全部叛了朝廷……”
秦堪正色道:“牟大人,你千萬不要小看了宗教的力量,從古至今借宗教之名而成大事者不知凡幾,遠從漢末黃巾之亂,張角聚信眾而興兵,近至我朝太祖皇帝立國,說句犯忌諱的話,太祖亦借明教之勢,而且也傳言說是明王託世才得江山,牟大人,好的宗教能引人向善,淨滌心靈,壞的宗教卻無限膨脹人性最醜惡的一面,令人發瘋發狂,不再順服於王化,不再遵從於王法,宗教最大的可怕之處在於侵蝕人心,白蓮教若真的滲透進了天津三衛,它的蔓延速度必然是可怕之極的,它比瘟疫更嚴重,咱們不可抱萬一之幻想。”
經秦堪一說,牟斌額頭頓時冒了汗,原本重傷未愈而蒼白的臉色,此刻完全沒了血色。
“牟大人,你遇刺是怎麼回事?事前完全沒有徵兆麼?”
牟斌搖頭道:“完全沒有徵兆,一個月前,下官領著幾十個校尉去碼頭,因為據探子密報,碼頭有民夫聚眾開香堂拜無生老母,下官急忙領人趕過去緝拿,結果出了衙署剛拐過彎,路經一個暗巷時便中了暗算,對方手裡顯然置備了勁弩,一陣弩箭將幾十名校尉射殺大半,下官急忙命大家退出暗巷,結果一支江湖人士用的吹箭便無聲無息射入了下官的腹中……”
秦堪眼中浮起深思之色,喃喃道:“敢公然襲殺錦衣衛千戶,而且顯然是有準備有預謀的行動,這夥人的目的難道僅僅是要你的命那麼簡單嗎?他們這麼做不怕引來朝廷的瘋狂報復?”
二人沉默思索之時,門外煎藥的年輕人忽然朝屋子裡喊了一聲。
“千戶大人,唐大夫來給您換藥了,不過卻被……卻被這位貴客的屬下攔在外面,唐大夫快生氣了呢。”
牟斌瞧了瞧天色,笑道:“今日唐大夫倒來得早,以往不是快天黑才來麼?”
扭過頭看著秦堪,牟斌笑道:“還請侯爺放門外那位大夫進來,下官受傷頗重,當時吹箭入腹很難拔除,多虧了這位唐神醫巧施妙手,才將下官的命從閻王手中搶回來,而且這些時日唐神醫每日不辭辛勞進衙署給下官換藥開方,對下官實有再生活命之大恩……”
秦堪笑道:“對牟大人有恩即是對咱們錦衣衛有恩,我自不會難為他。”
說著秦堪轉過身揚聲叫外面的屬下給那位唐大夫放行,請其進屋。
有了外人,剛才和牟斌的話題自然不能再說了,秦堪笑吟吟地站起身,隨手翻看著書櫃裡的書籍。
屋內光線一暗,一道嫋娜多姿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秦堪轉頭看去,神情不由一呆,接著露出極為訝異的神色。
只見來人一身素雅綠裙,上著淡紫比襟對扣小夾襖,襖上鑲繡著白色的舒捲祥雲,再往上看卻是一張極為精緻美麗的臉龐,眉若遠山,眸如星辰,一張薄薄的嘴唇緊緊抿著,素面不施脂粉,纖手不點丹蔻,只是靜靜站在門口,卻已勝卻世間群芳眾豔。
冬日寒冷的屋子裡,彷彿綻開了一朵空谷幽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