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我媽的哭聲現在對我來說真的有些麻木了,都沒有什麼感覺。她又哭著叫我回家,我低聲應了,半點沒有往日的焦急。可見任何事情,都經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
像重複的默片,我再一次被叫回了。
再一次面對我媽的哭喊,還有顧佳芸的痴傻。
一切都沒有變化,我心裡想,為什麼她們就能幾十年如一日呢。也許這也是一種幸運,能在漫長的一生中不被人改變了性格。能肆意的撒潑或者作惡。要是我能有她們這樣的性格,估計現在就不會是這樣一個大軟蛋了。
我腦子裡滿是這些不該有的念頭,忽略了我媽面前桌子上放著的盒子。
她拉著我的手只給我看,簡直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夏夏啊,你爸啊,那是你爸啊。”
我被她說的沒頭沒腦,眼睛往桌上掃了一眼。然後我就傻住了,我發誓我不是冷血。不是沉穩,而是真的傻住了。
紅色木質的盒子裡放著一小節白白的東西,帶著血跡。其實不仔細想,也許會以為那裡面的東西是雞爪子。還是泡椒味兒的。
可仔細一想一看,我的腦袋哄的一聲,完全空白了。
那是人的手指,確切的說那應該是我爸爸的手指,上面套著一個簡單的金戒指,這東西我認識,是去年我爸過生日的時候我買給他的,當時我爸高興的合不攏嘴,被我媽嫌棄說克數太小。他也不在乎,當晚高興的給我多做了兩個菜。還愣愣的不准我媽我姐吃,都夾給我。
那是我爸爸少有的,迕逆我媽的時候。
只是此時那金戒指被血跡幾乎覆蓋,看不出什麼光澤了。
我媽還在哭,但是她的聲音卻漸漸離我遠了。我腦子裡浮現很多光怪陸離的念頭,原來人的手剁下來後,是這樣的,沒有任何的血色,像是被泡久了的雞爪子。哦,原來那些黑社會電影裡演的,都是真的,那些黑幫的人,真的會剁人手指。
“顧夏!”我媽一個巴掌呼過來,打在我的腦袋上,“你到底有沒有想辦法?!”
我耳邊嗡嗡叫,臉上竟然有了笑容。“想辦法,都這樣了,我能想什麼辦法。”
這是實話。我從沒想過會有這一天,我會親眼看到自己父親被人剁下來的手指頭。昨天說的時候,雖然很恐怖,很擔心,但是預想的恐怖擔心與真正的見到實物根本就是兩碼事。
我到這時候是真的察覺到了我們的渺小。
所謂屁民,不過如此。
這些人就能這麼的肆無忌憚,他們殺人放火,他們什麼都敢做。
從前一直認為那些幫派爭地盤火拼的新聞距離我很遠,從來覺得血腥暴力的事情不會出現在我的身邊,到了現在我才霍然明白。
不是的,從來都是我們太沒有見解,太無知,才會出現今日的情況。
我媽說讓我想辦法,可真實的手指放在面前,我能有什麼辦法?
她是真的瘋了,掄起拳頭來先是打我,我不反抗,任由她打。可打打她又不知想起了什麼,轉身過去就撕扯顧佳芸,聲淚俱下的控訴,“果然女兒都是討債鬼,賠錢貨,我養你這麼多年,什麼都是最好的緊著你,結果你就給我弄出這麼大的事情來!我真是悔啊!我要是有兒子!我要是有......兒子,我的兒子啊,我的兒子!”
她到這時候竟然哭起了這個。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可心裡明白,顧佳芸有今天,顧佳芸自身的問題當然有,陸駒的激化當然有,但是要說到根本上,可不還就是我媽的教育。從小她有多麼喜歡貶低無視我,就有多麼的抬高誇耀顧佳芸。顧佳芸的虛榮,最開始的開始,並不是她自身帶來的,而是我媽捧出來的。
掐尖要強,無論是什麼時候,我媽都會毫不猶豫的貶低她人,託高顧佳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