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永晉帝很早便寬好了自己的衣裳,身著龍袍,命令內宦,通知長安的群臣,今日午朝。
大周王朝按照以往的制度而言,是每五日進行一次早朝,而永晉帝除了在位的早期,是有固定早朝的習慣,近十年來,他是不開所謂的朝會,一般都是在宮中,命令幾個親近的大臣入宮議事,尋常之事,就透過手諭和硃批來掌控朝廷。
依照大周王朝的現狀,永晉帝能夠維持現在的大周王朝能夠正常運作,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你以為永晉帝不清楚那些大臣的底細,你以為永晉帝不知道底下的土地兼併越來越嚴重。
永晉帝當然知道,但是大周王朝的內部矛盾太激烈了,他不是不想做事,而是每當永晉帝想要做些什麼的時候,他就能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在竭力阻止永晉帝進行改變。
世家大族、地方豪強、節度使、宗室皇親、外戚勳貴。
這些人的態度還有立場,永晉帝都要去考慮。
最難搞的是,永晉帝如果要制衡節度使在邊塞做大的勢力,那麼他就要仰仗世家大族,既然要仰仗世家大族的支援,這自然是要割利於他們,否則世家大族離心了,他又拿什麼和節度使對峙。
要知道,永晉帝剛剛上位的時候,整個中府軍號稱有二十多萬人,實際上足足有十萬多的人是吃的空餉。
所謂的二十萬兵力,至多隻能湊出八萬人,而朝廷每月卻都按照二十萬人的份額髮著糧餉。
這些糧餉又到底是給誰吃了呢?
中央的軍事力量過於薄弱,這導致永晉帝只能虛張聲勢,維繫著大周王朝表面上的強盛。
這就是為什麼,永晉帝一上位,立刻就流放了在正光帝時期,力主削藩鎮,廢除節度使制度的陰尚賢。
難道永晉帝不知道節度使的威脅,難道不知道陰尚賢是忠臣,他是在為大周王朝所考慮嗎?
陰尚賢說的話,固然利好了永晉帝,可是卻中傷了節度使們的利益,這就不利於團結了。
何況永晉帝一旦派兵削藩,討伐節度使,他們能不能打贏先另說,節度使為了自保,弄不好一起合兵共抗朝廷。
這不就是提前讓大周王朝就此破滅嗎?
永晉帝他所難受的地方,正是因為他這也動不了,那也動不了,動誰都是在動自己的根基。
那還動什麼?
怎麼動?
永晉帝是清楚自己如果單獨對付一個節度使是可以的,但是削了一個節度使,你又怎麼去保證其他節度使不會公然與朝廷相抗,所以真要削藩,無疑是預設要對付全部的節度使,出手一定要快而狠。
一旦走到了這一步,第一時間沒有削藩成功,就是把大周王朝帶到了一個不能往後退的懸崖。
而且永晉帝也清楚自己就算是打贏了,只要不是那種大獲全勝,最後如果只是慘勝的話,草原上的匈奴人也不會傻乎乎地讓內亂過後的大周王朝恢復過來。
真打,只要不出現最理想的情況,那就是對大周王朝不利的。
不打,反而還能苟延殘喘一口氣。
大周王朝的局,在中央朝廷控制不住節度使的勢力開始時,就已經陷入了泥潭。
要麼就如永晉帝所想的那樣,天降一個猛男,可以拿著中府軍的兵力,將北地的這幾個主要藩鎮給制服,出現最理想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