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炮擊中甲板的轟鳴聲如同一道驚雷,讓剛剛易主的營地瞬間炸開了鍋。偷獵者的飛艇懸在營地的正上方,滾滾的濃煙中,炸裂開的甲板攜著火星,從一眾暗影獵人頭頂向下崩散。偷獵者們畢竟還是有些從獵的素養,一個個慌慌張張地放下手中搬運的事物,就地尋找起掩體。不等血牙的飛艇稍作喘息,第二、第三聲炮擊也跟著落到實處,驟遭吐息的飛艇向船頭處緩緩傾去,一個照面間受到的損傷竟是已經讓船體有了傾覆的危險。
“這就是小洋他們給我們的訊號嗎?也太招搖了些……”申屠妙玲汗顏道,女弓手放開捂緊的耳朵,聽著營帳外連番的騷亂。
“不是他們,開炮的是另一艘飛艇。”貓貓匆匆說道。營帳內沒有視野,女艾露也只能憑聲音猜測眼下帳外的情況,“只能聽見是從西邊來的,還不清楚屬於哪邊。”
“管它來的是誰,外面的偷獵者已經被嚇得不輕了。這就是我們的機會——妙玲姐,來搭把手!”秦團長“騰”地站起身,豪氣地一腳踢倒了帳內破爛的方桌。
還沒從團長的座艦遭襲的境況中醒轉,兩個守衛便感覺到了身後營帳裡發出的一聲巨響。偷獵者們對視一眼,武器一左一右挑開帳門,房間中本該束縛著的三個女孩和一隻艾露,眼前卻只剩下了跌坐在小屋中央,眼神無辜的左晴。陽光照進帳篷裡,笛手仰身一躲,雙手下意識地遮住眼睛,手腳上的繩索早已不翼而飛。
“喂!你是什麼時候……”
“咚!咚!”
兩聲悶響不分先後地從守衛的腦旁響起,木棍隔著門簾重重敲在偷獵者的頭盔上,居然是兩截折斷的桌腿。其中一個守衛被擊中了太陽穴,眼前一白,乾脆地昏厥了過去。小團長下手卻稍低了半分,另一個男人被敲掉了半口的牙齒,痛呼一聲,踉踉蹌蹌地跌進營帳。不等他持穩武器,只覺得自己脖根處一涼,頭盔和胸甲的接縫處已經伸進了三根鋒利的獸爪。
“武器放下,手舉起來!”貓貓的胸前響起一陣危險的咕嚕聲,在偷獵者耳邊命令道。
“噹啷——”暗影獵人的喉結上下動了動,識相地把武器丟到地上,捂著腮幫子的手也配合地高高抬起來。男人口中嗚嗚地想要說些什麼,奈何被打掉了門牙,只能聽到嘴裡大股大股地漏出的風聲。
“咚!”再補上一記重擊,看見偷獵者俯倒下去,小團長滿意地扔掉了臨時的武器。兩個暗影獵人留下的裝備裡,一柄重錘當仁不讓地給了秦水謠。女弓手把剩下的一對雙刀放在手上掂了掂,刀柄處還汗涔涔的:“真沒辦法……將就著用吧。”
“馬上就會有人發現守衛不見,我們得抓緊時間了,貓貓,帶我們去關押其它人的營帳!”小團長把重錘在身前嗚嗚地揮動了兩下,試了試手感,就急迫地命令道。
“團長——”一行人剛要掀簾而出,左晴在最後面拽住了秦水謠的衣角。女笛手咬了咬嘴唇,猶猶豫豫地問道:“對這些傢伙……我們就不用遵守獵人榮耀了,是吧?”
女團長愣了一下,一拍腦袋,眼睛在昏迷中的偷獵者身上逐一掃過。她拔出偷獵者腿上一柄貼身的剝皮短刃,調轉刀柄,塞進晴兒的手裡:“拿著這個,出去之後,一步也別離開我和妙玲姐的身後,記得保護自己。”
小姑娘乖巧地點點頭,面上帶著安心之色,卻隱隱有些失望。
“偷獵者……這是內訌了?”第一聲炮擊響起,長槍手就瞧出來了,遠處的飛艇攻擊目標不是營地,正是血牙的座艦。襲擊似乎是早就計劃好的,船從西邊趕來,進入射程後連招呼都沒打一個,就直接動了手,像是和暗影獵團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你們聽炮聲——”艦炮在補給站頭頂炸響,三池卻一臉驚喜地說道。年輕的嚮導指著天空,第四聲發炮彈在此刻適時炸開,“偷獵者的實心彈沒有這麼大的威力,那好像是工會的船!”
三池的話沒有說完,身邊潛伏著的小獵團成員便接二連三地跳過補給站的欄杆,大步衝進了戰圈。看著三個女孩子身陷囹吾,自己等人卻只能躲在營地旁抓耳撓腮,幾個年輕人心中的急憤早已經憋了太久。神秘飛艇出現的時機不偏不倚,有如在回應獵人們對先祖的祈禱一般。這樣的天賜良機,正是小獵團趁機出手的好時候。
營地前無遮無擋,守禦營門的暗影獵人登時發現了摸索上來的獵人。驚魂未定的偷獵者四下躲避著落下的船板和流火,一邊揚起武器哇哇地叫著,試圖用威懾聲嚇退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卻未能如願。熊不二的塔盾連續擋下幾記射來的流矢和弩彈,腳下一往無前地朝補給站裡最高的帳篷衝去,其餘眾人也在長槍手的掩映下魚貫殺入。聶小洋站在營前稍一猶豫,一咬牙脫離了隊伍,一個人朝著起降坪上停著的飛艇處奔去。
…………
“主炮準備,再給他們來一輪狠的!”神秘飛艇上,駕駛員暢快地推動了幾個拉桿,朝著傳訊的音筒裡大大咧咧地喊道。
“你們……真的能確定那是偷獵者的船嗎?”年輕的艦長眯著眼睛看向濃煙直冒的血牙座艦,似乎想用肉眼認清敵艦氣艙上的徽章樣式,然而那些線條畫得歪歪扭扭的,無論怎麼看都像是隨便畫出來的鬼符。
“管它是不是,先打了再說!”駕駛員擼起袖子,嘿嘿笑道。似乎覺得自己的表現太過不著邊際,他清咳一聲,正了正坐姿,語氣也放平了些:“萊恩也魯已經戒嚴了,我們是近些天來唯一被特許入境的飛艇。現如今天上飛著的傢伙只要不是本國的制式,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偷獵者那幫渣滓。你只管下令打,不會打錯人的。”
艦長訥訥地摸摸鼻子,自己雖是名義上的指揮者,但卻對飛船的戰鬥一竅不通。現如今的船上,分坐在指揮台和武器艙裡的大家各司其職,一路的奔行和戰鬥都進行得有條不紊,倒像是把自己這個飛艇的主人架空了一般。
“吶,高處的那艘船就要墜毀了。”想來想去,年輕獵人終於找到了自己能插嘴的地方,“下面是工會的營地,被它掉下去會有大麻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