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去管那隻怪物的屍體了,我們得趕快離開這。”等到重劍上最後一抹殷紅變回成武器原有的鐵灰色,白夜將大劍揹回身後。暗影獵人抽出剝皮小刀,撬掉身上粘著的大塊火山岩粒,除了最初偷襲時之外,白夜的戰鬥全程居然一直沒受過半點傷損。
“那可不行——”犀在熔岩龍的身上來回忙碌著,工具刀凌亂地劃過巨獸的鱗甲,連口腔裡也沒有放過。封塵駐足觀察了一番,才發現鐵塔巨漢不是在收集素材,而是在破壞它們。完整的大塊甲質被從中割斷,響起一連串的裂帛般的聲音,“要是被其它獵團拿到,還不是要賣回到我們這裡來?”
“幸運的話,我們就能在那之前取消委託了。與其心疼這些零碎,還不如早點上路。”
銀甲獵人還是撇了撇嘴,揮動重錘猛擊幾下,依次敲斷了魚龍種的脊椎和雙腿,這才堪堪罷手。眼前的怪物渾身主要的材料都再也難堪大用,價值至少縮水了八成,這樣的遺屍已經不值得任何一個獵團為它付出一趟飛空艇的代價了。封塵看得心疼不已——得不到的就毀掉,這是偷獵者才有的扭曲行徑,就是神乎其技的狩技外衣也無法遮掩逆鱗的本來面目。
“這就行了。”犀拂了拂身上的灰塵,血汙粘在銀色的甲冑上分外耀眼。
“所以小鬼,之後就不會再有獸潮了,對吧?”白夜隨意地向不遠處的封塵問道。
“哦……誒?”年輕人搖搖頭,“這我怎麼可能知道?繼續向上走倒可能會越來越危險吧。”
逆鱗的隊長似乎並不滿意這個答案,小刀在他的手中簌簌地轉了幾圈,“噌”地一聲輕巧地插回到腿邊的刀鞘中:“是嗎……我以為你該最清楚才對。”
感覺到鐵甲獵人那似乎能看穿一切的危險眼神,封塵不禁嘴巴發乾。他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卻感覺到被什麼東西頂在了背脊上,冰涼的觸感透過獵裝反饋到面板上,立刻傳來一陣異樣的刺痛和酥麻感。
“你們還是對逆鱗的實力理解得不夠啊。”森羅陰沉著聲音在年輕人耳畔幽幽地說道,“想用怪物對抗我們的話,你得更努力一點才行。”
早在獸潮靠近前幾十秒,封塵的異動就稍稍引起了逆鱗一眾人馬的懷疑,直到年輕人準確地預告出黃雀在後的熔岩龍之時,白夜也仍然只有隱約的疑惑感。封塵當然不曾想到,自己是暴露在戰局之中逆鱗隊長的無心一問上。
彼時的鐵甲獵人曾經問過他“周遭還有沒有其它的怪物”,封塵幾乎想都沒想就答了出來,後續的戰鬥也證明了他的預測無誤。團長當即便確認道,這個小鬼身負的奇異能力遠沒有他自承的那麼簡單。不論是以何種方式,他似乎有實時監控一定範圍內怪物活動的能力,八成是依靠某些探測的技術。年輕獵人懷有飛人這樣昂貴的獵裝,再有一些別的什麼先進獵具也不會顯得奇怪。
不管封塵是不是故意將隊伍引到獸潮中來的,他在探測到行軍中的怪物時沒有及時預警,這總歸是已經發生過的事,這個小鬼顯然有著自己的心思。對戰熔岩龍時白夜揮散吐息的一擊,與其說是戰況使然,不如說是刻意示威了,只有展示出最為懸殊的力量,才能乖乖地讓對方四人重新歸於自己的掌控之中。
“你以為我們會被隨便一股獸潮擊倒嗎?”犀似笑非笑地背起重錘,“不要說只是這一隻了,就是剛剛那隊怪物,我們也不是沒有擊敗的能力,只不過要付出一定的代價而已。我們或許就不會再有和金獅子一戰的力量了,但是在撤離獵場之前,還是有時間來和你們清算的。”
“放聰明些,”白夜警告道,眼睛望向被指著背脊的封塵,“小動作能害死的只有你們自己。”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年輕人定了定神,擺出一副坦然的面色回望過去,“不過我想,我已經找到那頭金獅子的方位了——不是蹤跡,而是切切實實的位置。”
“在哪?”逆鱗隊長的呼吸一促。
“不過首先……那柄劍能不能從我的背上挪開?”
“不再耍別的花招了?”森羅控制著刀尖,在封塵背上緩緩地移動著。
“從前也沒有過……我會試著儘量不讓我們撞上其它不相干的怪物,滿意了嗎?”
…………
“你在想些什麼?你差點把我們都害死!”楓偏著頭,咬牙切齒地朝封塵兇道。
再次上路時,前排探路的變成了楓一行四人。逆鱗小隊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後,這個距離上如果遇到突襲的怪物,在身後的強者們支援到來之前,他們可能就要先結結實實地吃下一輪攻擊了。
“我也想要更好的辦法。”沒有防塵面罩的加持,封塵一行人在火山上活動的時間有限得緊。除非幸運地找到一隻和金獅子同行頗久的怪物個體,否則像方才那樣低效的搜尋不知何時才能到盡頭。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意識到獵場上還有一樣東西能夠替代高智慧的怪物個體,那就是獸群意志。
再如何巧舌如簧,封塵也沒辦法說服四個暗影獵人主動衝撞行軍中的怪物,只有等獸潮自動找上獵人自己——若是逆鱗足夠強大,封塵就能順利得到金獅子的位置,如果逆鱗在戰鬥中失手,年輕人就能順利地重新擺脫強者的束縛,無論怎樣都並不吃虧。當然,除了在過程中要經歷一道獸潮的洗禮之外。
“等等!”身後的白夜突然命令說,逆鱗三人頓步駐足,隊長蹲下身,手指按上一片猩紅色的苔蘚。火山到了這個高度,只有最為耐熱的地衣類植物才能存活了。一塊巴掌大的紅蘚攀附在火山岩的背陰側,蘚塊上留下了半隻被牙獸種踩過的清晰的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