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蜜絮語
湯申佳沖了兩杯牛奶,遞給莊盈盈一杯,兩人坐在床沿:“結婚之後倷老公撥儂出去唱伐啦?” “伊講過,隨便我。養我也養得起,不過我還是歡喜唱戲。” “關鍵是伊拉娘歡喜儂唱戲!倷老公麼儕是聽伊拉娘額咯。”湯申佳一眼看透,“過房娘變婆婆,內麼真額要叫‘姆媽’了!” “伊拉屋裡廂大概儕是女人強勢。”莊盈盈暗笑了一下,“我公公一日到夜跑工地,到了屋裡物什一摜,兩手一攤。” “儂現在講閑話也有眼南彙口音了。”湯申佳做慣了廣播,對口音問題蠻敏感的。 “入鄉隨俗。嵊州人講閑話,發音在口腔靠前,生於舌尖,一個字一個字,脆生生地蹦出。伊拉講閑話腔調重、悶、沉、穩、磁、大、硬、正,嵊州話呢,輕、軟、脆、巧、靈、生、柔、小。” “也能顯得儂沒噶強勢了。” “我要噶強勢做啥啦?強勢畀啥人看啦?結婚,過日腳,下趟生小毛頭,不一樣了,以後又用不著我一個人打拼。” “儂蠻傳統額。” “該硬還是要硬額,像陸根棣那種,儂軟檔伊要爬到儂頭上去了。” “伊還吃儂豆腐啊?” “前兩天,鮮格格跑得來,問我訂婚的事體,真的假的。我講,勿關伊事體。我跟大來簽的合同,演多少場,不會變,其他事體伊覅管嘎許多。” “伊老早還想叫儂做大來的老闆娘呢!” “做夢!看到伊戳氣!一個男人,斤斤計較,摳得來要死。叫伊買點好的化妝品也不肯,阿拉天天化濃妝,面板吃不消,伊只當沒聽到。我到箍桶師傅那裡一打聽,才曉得伊拉買化妝品都要拿回扣。我氣起來自己買。天天吃香煙,渾身一股香煙味道,有辰光搭伊多講兩句我都頭暈。” “真的,修養、人品……沒辦法。”湯申佳直搖頭。 “有一次選《珍珠塔》的方卿,叫阿拉幾個小生都去試戲,伊橫插一腳,硬要某個人唱,結果觀眾不買賬。後來阿拉才曉得,小姑娘畀伊白相過。” “泥心!” “搿種事體多嘞!伊想搞啥人,啥人不幫伊搞,搞來搞去……倷電臺還蠻好,沒有搿種嗚哩嘛哩事體,我真的發過誓,不能在這樣的戲班一輩子,一定要跳出這個圈…
湯申佳沖了兩杯牛奶,遞給莊盈盈一杯,兩人坐在床沿:“結婚之後倷老公撥儂出去唱伐啦?”
“伊講過,隨便我。養我也養得起,不過我還是歡喜唱戲。”
“關鍵是伊拉娘歡喜儂唱戲!倷老公麼儕是聽伊拉娘額咯。”湯申佳一眼看透,“過房娘變婆婆,內麼真額要叫‘姆媽’了!”
“伊拉屋裡廂大概儕是女人強勢。”莊盈盈暗笑了一下,“我公公一日到夜跑工地,到了屋裡物什一摜,兩手一攤。”
“儂現在講閑話也有眼南彙口音了。”湯申佳做慣了廣播,對口音問題蠻敏感的。
“入鄉隨俗。嵊州人講閑話,發音在口腔靠前,生於舌尖,一個字一個字,脆生生地蹦出。伊拉講閑話腔調重、悶、沉、穩、磁、大、硬、正,嵊州話呢,輕、軟、脆、巧、靈、生、柔、小。”
“也能顯得儂沒噶強勢了。”
“我要噶強勢做啥啦?強勢畀啥人看啦?結婚,過日腳,下趟生小毛頭,不一樣了,以後又用不著我一個人打拼。”
“儂蠻傳統額。”
“該硬還是要硬額,像陸根棣那種,儂軟檔伊要爬到儂頭上去了。”
“伊還吃儂豆腐啊?”
“前兩天,鮮格格跑得來,問我訂婚的事體,真的假的。我講,勿關伊事體。我跟大來簽的合同,演多少場,不會變,其他事體伊覅管嘎許多。”
“伊老早還想叫儂做大來的老闆娘呢!”
“做夢!看到伊戳氣!一個男人,斤斤計較,摳得來要死。叫伊買點好的化妝品也不肯,阿拉天天化濃妝,面板吃不消,伊只當沒聽到。我到箍桶師傅那裡一打聽,才曉得伊拉買化妝品都要拿回扣。我氣起來自己買。天天吃香煙,渾身一股香煙味道,有辰光搭伊多講兩句我都頭暈。”
“真的,修養、人品……沒辦法。”湯申佳直搖頭。
“有一次選《珍珠塔》的方卿,叫阿拉幾個小生都去試戲,伊橫插一腳,硬要某個人唱,結果觀眾不買賬。後來阿拉才曉得,小姑娘畀伊白相過。”
“泥心!”
“搿種事體多嘞!伊想搞啥人,啥人不幫伊搞,搞來搞去……倷電臺還蠻好,沒有搿種嗚哩嘛哩事體,我真的發過誓,不能在這樣的戲班一輩子,一定要跳出這個圈子。”
“阿拉電臺也複雜來兮。交關人身份模糊,有額客戶可能是代表逃到重慶的國民黨政府,也有可能後臺是南京的汪偽政權,有額幹脆就是日本人。即使是日本人,也有不同目的,有額純粹做生意,有額有軍方背景,有額人甚至跟伊拉敵對額蘇聯有關系,搞得來頭都大了!”
“所以儂放棄電臺我不是很理解,真的是因為日本人?”
“絕對是!第一,我不想以後留汙點。前兩天報紙上說,戰爭就像一場瘋狂的賭博,一場充滿懸唸的足球賽。現在美國人英國人還沒加進來,儂想想看,日本人現在橫三橫四,能風光多少日腳?慢慢叫秋後算賬,儂逃得脫伐?第二,我怕死。有的電臺不是講汪偽哪能好哪能好?結果報告員在四馬路上晶華酒家畀人家一槍爆頭,我還是太平點好。”
莊盈盈不響。
“好像前兩天還有誰準備接管汪偽政權的一份報紙,做什麼‘國民新聞社’社長的,也被‘鋤奸隊’槍斃脫了……”